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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洛家之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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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隐攥紧了缰绳,马前蹄踏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领头的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我等奉主上之命,前来恭请少主回庄。”

当初拿到解药,就应该一不做二不休,杀夏芒灭口,兮寒此刻肠子都悔青了,若是被父亲知晓此事,铁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只得掀开车帘子,用冷冰冰的口吻问:“是主上请我回去,还是你们夏大人?”

领头恭敬道:“若非主上之命,我等也不敢拦下少主车马。”

夏芒果真将此事告知父亲了,兮寒忍下烧到心口的怒火,咬牙道:“我出门游玩几日,保证不会惹出麻烦来,想必主上也不会怪罪。”

领头依旧跪在地上不动弹,“还请少主莫要为难我等。”

“他不会同尔等回去。”那个所谓的主上便是兮寒的父亲了吧,他没有亲自来,星河隐击退这几个虾兵蟹将应是不成问题。

“少主执意抗命,休怪属下得罪了!”领头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与星河隐对峙,两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兮寒的功力不过恢复了五成,而这些都是父亲得力干将,硬拼恐会元气大伤,况且他已在星河隐面前,树立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形象,不该贸然出手。“刘主事,借一步说话。”

领头深知兮寒诡计多端,于是将刀收进鞘中,提高警惕,走上前去问道:“少主有何吩咐?”

擒贼先擒王,兮寒早已将此计谋运用得炉火纯青。他悄悄摸出一根银针来,扎在了领头的后脑上,针上淬了毒,对方当场四肢麻木,说不出话来。“要么滚,要么把命留下。”

领头此刻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手掌麻木得握不住佩刀,正想示意属下前来救援时,被兮寒一把拖进了马车里。

“劳烦刘主事送本公子一程了。”兮寒单手扼住了领头的脖颈,而跪坐在马车角落里的紫鸢,悄悄抬头与领头对视了一眼。

没有主事的命令,跟随而来的属下不敢轻举妄动,纷纷给星河隐一行人让了路。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远,待跟过去时,主事已被从马车上丢了下来,躺在了路边,浑身动弹不得。来人给他取了脑后的银针,麻木感才渐渐消退,赶紧领人回去复命了。

“洛家庄之事要紧,要不师兄先行一步,我与简师兄随后赶到。”

洛尘倒是不慌不忙,“无妨,倘若洛家庄当真有难,父亲恨不得我逃得越远越好,怎会命我回去,想是变着法子骗我回庄。”

人间的父亲都这般溺爱孩子?星河隐想起了他那个坐在云霄宝殿上的父亲,几十年都难得见上一面。“令尊或许想扣下师兄,在尘世娶妻生子,延续洛家香火。”

“我有一兄长,已成家立业。况且父亲也支持我修道,盼着有朝一日能飞升成仙。”洛尘如是说。

当神仙有什么好?若是个武官,得被神晖呼来喝去,他脾气暴躁,不好接近;若是个文官,得受文曲指手画脚,他生性多疑,有你好受。若是个杂兵,就更凄惨了,倒不尽的洗脚水,刷不完的飞天马。星河隐都不忍同洛尘说,只道了一句,“愿师兄早日修成正果。”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将近大半月,才抵达洛家庄。此地虽没有烟雨山庄气派,但一眼就可看出是大户人家。而洛尘说得不错,洛家庄风平浪静,不像是有麻烦的模样。

曾听洛尘提起过,其父洛赋已有一百四十九岁高龄,模样却是年近半百。他们既不是妖物,也不是神族,竟这般长寿,星河隐只觉得匪夷所思。“晚辈星河隐见过洛庄主。”

“早就听闻道门弟子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英才啊。”

洛赋还算平易近人,请众人移步到了雅居,那里早早摆好了筵席,为洛尘接风洗尘。儿子已然是道门中人,故而桌上摆放的是各式各样的素菜,一滴酒都没有,壶里装的是大红袍。

“各位远道而来,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洛赋举起了茶盏,“老夫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我等谢过庄主款待。”

星河隐发现兮寒自进庄后,神情很不对劲,紧紧攥着茶盏,茶水洒了出来,却浑然不知,目光落在洛赋身上,眸中似是有恨。难道他们之间有过节?可庄主似乎并不认得兮寒。“兮寒,你怎么了?”

兮寒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放下手中的茶盏,收拾情绪后,说道:“听闻洛家庄乃是朝廷大功臣的隐居之所,晚辈有幸一睹洛庄主真容,实感荣幸之至。”

洛赋并不是很惊讶,这本是众所周知之事,可眼前的翩翩少年,让他的内心莫名涌起一股敬畏感,看到此人便想起了已故大将军的模样。“过奖了,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晚辈姓兮,单名一个寒字。”兮寒见洛赋的脸色乍变,不由勾唇一笑,“寒雪的寒,生于冰天雪地中,故而得此名。”

洛赋的茶盏脱手,摔在脚边,碎得四分五裂。

“我叫慕容寒,寒雪的寒,生于冰天雪地中,故而得此名。你呢?是何许人也,为何会出现在我慕容府?”

“我叫洛赋,诗词歌赋的赋。”

“哈哈……果然人如其名,一看便是个文弱书生。”

……

那段久远到几乎从记忆里抹去的对话,忽然又在洛赋的耳边回响,他猛地站起身,颤巍巍地问:“你说什么?”

兮寒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却故作疑惑道:“庄主方才没听清吗?那再说一遍也无妨,晚辈名叫兮寒,寒雪的寒。”

说话的语气太相似了,可相貌却截然不同。洛赋恍惚了片刻,在洛尘的提醒下,方回过神来,坐回位置上,焦急地饮下一杯茶水后,悉数呛了出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回如此失态。

星河隐察觉出洛赋的异样,但碍于是外人不好多言。用了晚膳过后,便安排在东侧的庭院中住下。再过两日便是洛赋一百五十岁大寿,故而飞鸽传书,骗洛尘回庄给他祝寿。

星河隐不过是去院中同洛尘练了几招,回房却见兮寒抱着枕头躺在了他的床上,“星河,你可算回来了。”

“你不回房歇着,怎会在此?”星河隐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眸一看那侍女正是紫鸢。“还有紫鸢姑娘?”

“少主命奴婢前来伺候星公子就寝。”紫鸢将星河隐擦拭过的帕子,放进盆里清洗干净,又递了回去。

在天界时,星河隐尚且亲力亲为,到了人间更不习惯外人为他宽衣解带,特别是当着兮寒的面。“不必了,姑娘还是回去吧。”

兮寒挥了下手,示意她退下,而后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洛家庄看着挺气派,怎么床榻硬邦邦的?果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话里话外,完全不掩饰他对洛家庄的厌恶。

星河隐看着霸占了他床铺的兮寒,颇为无奈道:“你似乎在故意为难紫鸢姑娘?可是气她擅自跟来洛家庄?”

“我那么喜欢她,而她却转投他人怀抱,故而心生妒恨,处处刁难。”兮寒躲进了被子里,“这次换我来给你暖回床。”

将如此恶意满满的话语,说得这般云淡风轻,星河隐只觉得心痒痒的,想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冤枉啊,我可从未拥抱过她。你若真舍不得她,随时可带回去,我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兮寒从被窝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嗓音,“求而不得,才会心里想着嘴里念着。没得手前是仙子,得手后便是黄脸婆了。”

还真像是风流公子会说出的话,星河隐揶揄道:“你可真是个薄情郎。”

“此言差矣。”兮寒从被窝里探出脑袋,重重喘了口气,“难道我对星河算不上有情有义?到底谁才是薄情郎啊?”

星河隐一时语塞,薄情郎这词似乎不适合用在挚友之间。“兮寒说笑了,夜深了,你还打算赖在我这里到什么时候?”

“洛家庄冷得跟冰窖似的,一个人睡我会冻死的。”兮寒起身穿鞋子,佯装要走,“算了,不勉强。我这就去紫鸢房里,她肯定不敢拒绝。”

“慢着。”星河隐挡住了他的去路,“男女授受不亲,你深夜闯进姑娘家的闺房中,叫紫鸢往后如何嫁个好郎君?”

兮寒狡黠一笑,“那我便收她当个通房丫鬟。”

“胡闹。”天气寒冷,而星河隐却觉得脸颊发烫,宽衣解带时耳尖都烫红了,大抵是不曾与人同床共枕过,即便对方同为男子。

兮寒见星河隐的反应跟个娇羞的姑娘似的,觉得有意思得紧,于是玩心大起,想逗他一逗,“母亲曾教导过,男男也同样授受不亲,今夜过后,清白不复存在,那我以后还如何迎娶美娇娘?”

男子还有清白这一说?是星河隐孤陋寡闻了,“同心蛊一日不解,你一日无法喜欢上他人,说到底是我太自私了。”

兮寒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方才不过是一句戏言罢了,谈感情伤身体,而我还想多活几年,还是戒了吧。”

“戒得掉吗?”然而对方已没有了回应,想来是睡着了,星河隐为他盖好被子。想起方才的对话,辗转难眠,便悄悄起身去院中练剑了。天照的蛊毒已解,可那些亡魂的怨恨,总是萦绕在他四周,挥散不去。两重烦恼如巨浪般汹涌而来,叫他如何入睡?

而在洛家庄的密室内,洛赋正盯着正中央一副漆黑的盔甲失神。驱邪阵中封印的一条骨鞭,像是感应到了某种力量,骤然躁动起来,邪气不断翻涌而出,洛赋赶紧催动法力压制住它的魔性。

“洛太师,别来无恙。”

洛赋心头猛然一凛,施法时分了神,被骨鞭上的邪气趁虚而入,登时一口鲜血喷溅在了法阵上。“你是……”

“故友重逢,不必如此激动。”

洛赋回过头来看他,那人身着一袭黑衣,带着一副诡异的面具,浑身散发着邪气,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骨鞭似是受到他的影响,愈发的难以控制,即将冲破封印。

“慕容将军?”洛赋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对,你不可能是他,那日我在荒岭上找到他的尸首,亲手埋葬的。”

“难为你给我收尸了。”黑衣人走上前来,却踩到了机关,无数支淬毒的箭羽,从墙壁里飞出来,而他吸纳骨鞭上的邪气,使得周遭形成一个防护罩,挡下了箭羽的攻击。“我说过,即便化作厉鬼,也会回来找你索命。洛赋,你也该活到头了。”

“我的命你可以拿走,但这条骨鞭不行。”

“呵呵,又是为了所谓的正道大义?可你在背后算计我时,又何曾将那点道义分给我半分?”黑衣人一掌将屋内的摆设击碎,气得浑身发抖,“枉我唤你一声大哥,你可真对得起我!”

洛赋见状拔剑相向,“慕容寒,是我洛赋对不住你。可策魂鞭邪气太重,你根本没法控制,届时受苦受难的将是黎民百姓。”

“与我何干?我征战沙场,保家卫国,自问无愧于天下,而他们又是如何待我的?”黑衣人不禁发出一声冷笑,“邪气太重?如今我已是邪魔本身,又何惧邪气侵蚀?”

人死如灯灭,洛赋不信慕容寒是真的回来了,眼前此人或许与他有某种联系,但绝不是他本人,身形、声音,没有一样相像,分明就是在装神弄鬼,想出手摘掉他的面具,被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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