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2 / 2)
裴瑾瑜再行一礼,沉默一会儿顿首道:“圣上属意赐婚前,学生原已定在阮二小姐及笄之时,去阮家纳采。”谢时闻言不禁讶然,将这个从小就如同冰块儿般的学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教了十多年的学生换了个芯儿。
毕竟还是关怀这个从小教到大的学生,谢时不由得追问道:“你何时认识的阮二小姐,可了解她家中景况,性情品行?议亲这大的事情,此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裴瑾瑜方才还有些不自然,此时说出了口倒是思路顺畅多了。听谢时谈到议亲,他绷紧的唇线软化了,眸子里还出现了点笑影:“老师待学生如同再造之恩,此事需要老师第一个知道。”他说着,面上的神情温和而坚定:“学生此生非卿不娶。”
太师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坚定,不由暗中称奇,同时也非常欣慰。裴家这个孩子流落在了皇城战乱之中,被救回来以后看似毫无异样,但他总能看到他对这个世间的漠然。
谢时花在裴家这个太子伴读身上的精力,比花在太子身上的还要多,如今见他终于也如同常人一般露出柔软的期待神色,也有了想要保护的存在,不仅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但谢时反应过来立刻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圣人将阮家姑娘赐婚给了修谨,而你原本等着她及笄便去提亲?”
裴瑾瑜坚定地点点头,补充道:“此事学生也是近几日才知晓,阮家老国公与夫人战死,此时阮家长子身在武和城而城破,这次赐婚是圣人的补偿。”
谢时不禁低喝一声:“荒谬!阮家一门忠烈,若是赐婚给一个尚未娶妻的宗室子弟也罢,太子已有正妃,忠烈之女为侧,何其荒谬!”
裴瑾瑜将永成楼中的交谈和盘托出:“太子醉言圣人将多名大臣之女赐婚与他,他推拒不成,他日必定上门向太子妃与老师赔罪。”
谢时面色好了些,冷哼一声:“当时求娶对媛儿说什么一双人,成婚后三载娶了七个侧妃,若非你今日来当说客,他亲政之后便可尝尝废寝忘食,亲改各方奏章的滋味。”
裴瑾瑜虽在永成楼时一拳将太子揍了个趔趄,此时却为他挽回了些面子:“学生即使身在中书令之位仍是人臣,太子虽显赫也亦为人子。我等提出异议牵连甚广,更可能适得其反,老师为帝师,还望能够插手此事。”
谢时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叹息道:“人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锐气,就想看到儿孙和乐,桃李成林。年过六旬辞官还家,此事本不应插手。”
裴瑾瑜心中一紧,只见太师自案边站起道:“但此事关系我门生人生大事,更有关我嫡孙女颜面,我虽告老,圣人想必还愿听我一言。”
谢时见他自紧张中松了口气,微妙地扬了扬眉头,指指裴瑾瑜亲手煎的茶:“你幼时曾言茶道无用至极,抨击煎茶为无用之学,如今既然做了说客,便饮了茶自行离开。”
裴瑾瑜顿了顿,垂首行礼:“老师帮扶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谢时抬手制止了他的下文,笑了一声离开了花厅。
待裴瑾瑜从太师府中出来,府门前等待着的侍从上前道:“大人,东宫传来的消息,说太子殿下昨夜肚腹绞痛大作,已惊动了皇后。”
裴瑾瑜跨上了马,神色不变:“皇后如何反应。”
侍从上前道:“太子似乎就婚事与皇后起了争执,并不愿意接受这门赐婚,皇后离开东宫时面色十分不愉。”
一旁的纪密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的反应,赞同道:“赐婚应当不是殿下的本意。”
裴瑾瑜没说话,调转马头。两个手下骑着马跟在了他的后面,都不确定他对这个消息是否满意。三人前后离开了太师府,但裴瑾瑜前去的方向却并不是丞相府。
两个下属对视了一眼,虽然都不解,但都没有出言询问。
没想到裴瑾瑜最终停下的时候,却是来到了楚国公府的附近。
纪密恍然,低声招呼了一声一旁的侍卫:“咱们走远一点,别打扰大人的事儿。”
就在这时,楚国公府的侧门打开了,几个小厮牵着一辆宽大的马车自里面出来,正门方向丫鬟们鱼贯而出,却是簇拥着一个披着厚厚雪披的纤弱姑娘踏出了府门。
裴瑾瑜无意间来到了这里,却没想到此时竟然恰好见到了她。
自从送她回到了皇城,事情一件一件赶着发生,他们已经有数天未曾相见了。
她似乎也感应到了自己的目光,抬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不见时还不曾预料到相思之甚,再次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