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2)
信鸽飞过数百里,越过大漠戈壁,自荒凉北境来到繁华皇城,最终落在了云宁山庄的华池苑内。
裴瑾瑜站在亭中,信鸽绕着他飞了一圈,落在了他伸出的手指上。它任由自己的主人将脚爪下一只小巧的圆筒取下,便扑棱棱飞到底下的温泉梳洗路途中沾染的灰尘。
这封信来自于裴瑾瑜派去武和城的暗桩,即是现在的武和城丞,段虎的副手。
一旁的纪密问道:“大人,宣州传来消息了吗?”
“莫家竟有将私利让做军饷的觉悟,”裴瑾瑜走向亭中的桌案迅速写下了几行字,密封进圆筒内交给了纪密:“让纪柳将这信拿回纪家庄,由那边的信鸽送出去。”
这两日圣人新点的宣州巡察使正要上任,裴瑾瑜略加思索,想到了别的地方:“纪年从北镇卫军营里出来了吗。”
那个流连北镇卫军营乐不思蜀的纪年?纪密嘴角抽了抽,老实道:“他月前出来了,前几日又给李将军递了消息要进去。”
裴瑾瑜果断道:“将他叫回来,带两百人跟着宣州巡察使去武和城。”
纪密也有些对纪年汗颜,什么时候了这小子还在北镇卫,北方局势诡秘,武和城异动频频,宣州巡察使正好差一个埋头作战的莽夫,纪年无疑最为合适。
正在这时,派去海棠苑的长孙沧回来了。裴瑾瑜眼神一凝,便听他上前说道:“今日天气晴暖,那阮家姑娘差不多大好了。”
裴瑾瑜心下一松,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点头道:“多谢长孙先生,今后还请多去看看她。”
长孙沧用一种“别装了我都知道”的眼神瞅了他一眼,摇摇头自行离开。
裴瑾瑜目光落在了那道划分开海棠苑与华池苑的雕花围墙上,仿佛能透过这漂亮的矮墙看到那个小姑娘,她曾小小一团蜷缩在自己怀中,就像自己臂弯中是安全温暖的广厦。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叫纪柳继续带人去收蜂蜜。”
一旁的侍卫领命离开。纪密不由得看向裴瑾瑜,只见他罕见地有些出神,心道:大人一向聪明,看来那天劝大人的话有了点作用。
也不知是不是裴瑾瑜一行人住进了海棠苑的隔壁,还是派来的面具人也铩羽而归的缘故,这几日云宁山庄安安静静,裴涉等人再没出现过。
阮卿在海棠苑内待了五六天,这一场高热让她虚弱了许多。她的枕边放了一只小小的镂金匕首,枕下还有一张“怀瑾握瑜”,或者是一想到华池苑的一墙之隔便是他,仿佛给了她什么力量,让她飞快地好了起来。
第六日终于放晴,诸大夫看过了阮卿的脉象,总算允许她出去晒晒太阳了。海棠苑外正是温泉,阮卿前世死于湖水,对这样宽阔的水面有些惧怕,便由从雪扶着,小心翼翼地远离了温泉边,走在花圃之中。
正值初冬,山野之间草木零落,云宁山庄的花圃却是因为温泉的关系还有一点绿色。今日晴暖无风,懒洋洋的日光撒在身上带来舒适的温暖,阮卿走在花圃中,渐渐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裴瑾瑜正在华池苑的书房写一幅字。他近来心绪波动,便在此独自练字静心。
那竹窗内的人身材修长,只着了一身没有纹饰的淡色衣袍,提笔的姿态像是仙山之上的高士,阮卿只无意间看了过来,便再不能挪开视线。
感觉到了视线的裴瑾瑜抬眼看过,本来如寒星一般冷淡的眸子里出现了她小小的身影,依旧是披着轻裘,雪白的狐狸毛簇拥着一张白生生的脸,像一只漂亮的小兔子。
他也仿佛没有料到阮卿会出来,见阮卿乖乖地行了礼,口称“裴大人”,索性放下了紫毫,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卿微微垂着眸子进了他的书房,心怦怦直跳。几日之前的夜里她似乎梦见自己与裴瑾瑜同骑回来,她当时已经发了高热,昏沉迷糊,现实与梦境交织不清,便只道是个梦。
如今好了些回忆起来,还记得他肩膀的宽阔与手臂的有力,也记得在马背上他扶住自己的温柔,那分明是真实地存在过的。
阮卿想了起来,是裴瑾瑜来将她从贼子手中救了回来,她与他在那荒野之间,同骑一匹马。
阮卿乖乖来到了裴瑾瑜的书房,他站在门内迎她进来,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道:“阮二小姐。”
二十有四的裴中书面容俊逸而姿态高洁,在这通透的冬阳下仿佛不属于人间。阮卿想到自己曾被这样的人圈在怀中,不由得耳朵一热垂下了眸子:“裴大人,前几日的事多谢相助。”
从雪见此行过礼退到了门边,将这一室留给了两个人。
裴瑾瑜只道:“不必客气。”
他走到屋内的红泥小炉边,提起一直温着的甘泉水缓缓注入茶杯,再将桌案上的小罐子打开加了一小勺蜂蜜进来,便端着这盏蜜水回来稳稳地放在阮卿面前。
裴瑾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姿态自然而熟练,仿佛早已练习过千百次,持着茶盏的手指修长有力,放下来时小小一声轻响,仿佛敲在了阮卿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