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十一章 花(2 / 2)
虞初秋道:
“我没事,脚好多了。忆海你先吃东西吧。”
“你还说!你想饿死我吗?这么晚才来!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不要你,另寻好的去!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你应该好生珍惜!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知道吗?”
杨忆海边埋怨,边打开食盒。在刚刚看到里面东西时,手停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芝麻糊,静静摆在食盒中央。
尽管虞初秋腿脚不便,还走了大半个北京城,可是那碗香浓的芝麻糊,没有一滴撒出来。
杨忆海没说话。
他哭了。
回家的时候,街上除了更夫和流浪猫,再无其他。
杨忆海拎着食盒,搀扶蹒跚的虞初秋,依着他的脚步,慢慢往家走。
二人牵手依偎的身影被寂静的月光拉得长长,直到街道尽头,也不曾分开。
虞初秋问他缘由。
杨忆海道:“我在青楼长大。每回我娘去中庭陪客人,就把我关在二楼。小时候唯一的乐趣,便是坐在阳台,看街上人来人往。那时,楼下有一个卖芝麻糊的,每天清晨来,黄昏走。他的芝麻糊又香又浓,我天天在楼上看着,却一次没有吃过。因为我娘病了,看大夫很需要钱,所以我从来不提。后来我娘死了,我被卖到隔壁小倌馆里学戏。同龄一起学戏的孩子有十来个,每次学得最快的那个,师傅就会笑着叫人去买楼下的芝麻糊给他吃。可惜我总是学得最慢的一个,一次都没吃上。等我自己会赚钱的时候,那个卖芝麻糊的老伯再也没来过。不过那些学戏学得快的,后来不是死就是疯,都没个善终。我算是因祸得福,平安活到现在,还遇见了你。”
杨忆海对虞初秋一笑。笑容阳光,丝毫感觉不到阴晦。
“初秋,等我们老了,也这样散步。我当你的拐杖,你做我的眼睛。然后等哪天走不动了,我们躺在竹椅上看着酉水,手牵手离开人世。”
虞初秋闭目低吟:
“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同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语毕,停下脚步,望向杏眼。
杨忆海从小没读过什么书。可就如同奇迹一般,杨忆海听懂了虞初秋的这一番话。
他亦停下步伐,看进桃花眼底。这一刻,他相信自己看到了虞初秋内心深处。
这天夜里,柔和的月光下,杨忆海明白了一件事。
…………
……
七夕那天,热闹非凡。
才过下午,一些官府差役已开始在街道上挂花灯。
杨忆海在南京长大。秦淮河畔一年四季灯红酒绿,自然不觉得新鲜。
虞初秋在乡下长大,掩不住好奇,拿着本书,趴在柜台上,眼睛却一个劲地往外瞟,惹来街上一堆不知所谓的烂桃花。
杨忆海在赶走第十个情敌,叹气二十五次后,自己拿着食盒,回家做饭去了。
谁知刚装好饭菜,院门外传来谈话声。
“……应该就是这儿了。”
“嗯,你先回去吧。”
“是!”脚步声远去。
杨忆海正准备出门。
结果拉开门一看,小王爷一身便服,金冠束发,腰间佩玉,手中一把折扇,长身玉立站在门外。
如此见面,两人都是一愣。
杨忆海嘴角一抽,关上门。
小王爷急忙上前:“请问……虞初秋在不在家?”
“不在!你找他什么事?”杨忆海冷冷道。
小王爷像是习惯了他的脸色,打开扇子,潇洒轻摇。
“我找他自然是好事。”
杨忆海脸更黑了。
“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小王爷像是把握十足,微笑道:
“那也行。本王命令你转告他:九月初十,太和殿廷试,务必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