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血雨河（2 / 2）

江楚阑看他这副样子，有一瞬间的怜惜，他别过了脸，有些不自在地说，“执着于过去，到底有什么好的？”“执着于那个人，又有什么好的？”谢阑反问了一句，可看他那悲怆的神色，也不知这话问的是江楚阑，还是他自己。

江楚阑语塞，想起自己念念不忘的这些年，也觉得自己傻。或许心酸，或者不值，但那又怎么样。

他们满心情愿，甚至……甘之如饴。

是他放不开抓住往事的手，所以无论旁人怎么劝说，他都不会迷途知返。他不清楚自己对顾燕辞怀有怎样的感情，怜惜，钦佩，羡慕，恐惧，还是……恋慕？

他向来薄情，从来不去想那些风月之事，自然也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江楚阑无论是在现世，还是在此处，都活着随心所欲，神经大条，他只知道顾燕辞与他而言，是很重要，很珍贵的存在。

江楚阑不想弄懂自己对他怀揣的情感，他只是想把这个人找回来，困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斩断凌驾三界的双翼，也在所不惜。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江楚阑摇了摇头，像是无话可说，世间之事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不好，值不值得，都是自己说了算的。

“我倒是和江道长说了些不该说的胡话，如此一来，也算是抵了上回的事。”谢阑笑道，脸上丝毫不见刚才的悲伤，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江楚阑起先没有反应过来气，沉思了片刻才知道谢阑口中所说的，是上次在茶寮他一时感慨而吐露的心事。

他那个时候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跟谢阑说了那么多。

“耽搁太久了，江道长我们快些走吧。”谢阑看了一眼前方，依旧是化不开的浓雾，模糊了前方的一切事物。

接下来他们就要当腥风血雨的贪食了，江楚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这些年来什么杀戮场面没有见过，但是贪食血雨血河给他留下的阴影还是很深啊。

浓稠的鲜血淌开了一地，却没有凝固，依旧在往四处蔓延，像是有了神智的触手一般，朝着他的身体爬来。

这样一想，他就打了个哆嗦，总觉得身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周围亮堂了很多，江楚阑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贪食的附近，他还在努力地做心理建设，但是谢阑的小瘪犊子不给他缓过来的时间，一把就拉他走了进去。

“喂喂，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进去吗？这么着急干什么！”江楚阑走进了牌楼里边，对谢阑一阵劈头盖脸地怒骂。

谢阑倒是一脸无所谓，似乎对他的愤怒习以为常，“反正迟早都是要进来的，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江楚阑在心里嚎：当然不一样啦，你没有心理阴影你不怕，我怂啊！

谢阑看他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倒是失笑，“放心吧江道长，百年过去，贪食已经不是让你害怕的样子了。”

江楚阑听到他这话，倒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前方看去，却看不见半点鲜红，只有满目的杏花，开放得热烈。

带着满满的江南烟雨乞，温柔了一方天地。

房舍掩在巨大的杏花树下，露出了明艳而又造型古怪的红灯笼。成堆的食物摆放在摊子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摊子上食物，不时拿上几块品尝，甜美的香气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玲珑剔透的琉璃灯散发出五彩缤纷的光，照在世人脸上，显得迷离恍惚。烟火的味道，食物的味道，红尘的味道，倒真真如凡世中繁华的普通小城一般。

偶尔风起，吹过枝头的杏花，落下纷纷扬扬的花瓣雨。

江楚阑难以置信地看着谢阑，似是在疑惑贪食怎么大变模样。

谢阑笑着看他，眉目间不见了往日的妖娆怪异，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有着最温润的双眸，最悠然的微笑。

“我不是讲过，贪食已非道长讨厌的样子吗？”他拉着江楚阑走了过去，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看着周围精致诱人的食物。

“我是想问贪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原本还以为会看见很多凶煞血腥的东西，结果一进来什么都没有，刚刚真的是白担心一场。

“可能新鬼王不喜欢血腥吧？”谢阑避重就轻地回答，右手紧紧地握住了他，“他可能……挺喜欢杏花的。”

江楚阑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回握住了他的手。

五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带着薄薄的茧子，小指处还带着一个银制的小指环。

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顾燕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