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旧时事（2 / 2）

她破例被封为女将，成为望属国史上第一位女将军，且阶级一升再升。虽然女子为将这事不符合礼数，但这又如何，在这乱世当中什么都不荒谬。她最终领了大军，赶跑了良渚的数十万大军，甚至一路打到良渚国边域永南十三州，逼得良渚皇帝割城求和。

并非朝廷没有可排兵布阵的谋士，也不是国中没有骁勇善战的武将，而是无人能像裴锦瑟一样，杀起敌来不要性命，宛若疯子。

她从不顾及自己性命，向来是兵行险棋，如同无间地狱里爬出来的阿修罗，残忍、决绝、可怕。她所到之处，便是狼烟四起哀鸿遍野，艳丽鲜血流淌每一座孤城。

那是康定十二年，宦官在朝阳大殿宣读良渚国送来的求和书时，她终于松了口气，想着就算死了去黄泉地狱受罚，也能给爹娘一个交代了。

她裴锦瑟，没有辱没他们裴家的血脉，没有折损他的裴家的高贵。她会再次把裴家，送回那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凌驾于其他氏族之上。

保家卫国，争名夺利，是她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当时望属国被无数小国欺辱，无一不是她领兵前去驱赶，将他们逼到不敢再犯。

凡有国家扰乱边疆，她都硬生生将兵马打回去，甚至掠夺其城池，屠杀其子民。夺财、屠城、放火已是她惯有的手段，她连襁褓小儿耄耋老人都不放过，尸体真的堆成了一座山，看不见顶端。

“犯我边疆者，死无全尸，扰我国境者，千刀万剐。”她举着火把说出这样狠绝的话，眼角每一丝光芒都是残忍，说罢火把一扔，眼前就燃起了烈火。

随行的将士也跟着她的动作，把手中火把扔了出去，火光愈来愈盛，炽热到能够灼伤人的眼睛。

放火焚烧尸体时刺鼻的气味令人作呕，可她没有掩鼻躲避，反而看着熊熊烈火笑得灿烂妖冶，宛若恶鬼。她要告诉天下人，只要胆敢冒犯望属国，下场会比这些人还要惨。

她就是用着如此强硬的手段，将邻国吓得俯首称臣，不敢动作。

她一个弱女子，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了半个望属国，是她九死一生才换来这太平盛世，但是所有人只把她当做一枚棋子，在有用时用到极致，在无用时弃如敝履。

有个权倾朝野的人，曾温柔对她说：“待你那日弃甲归田，不被功名利禄所累，我便找处田家买庄子，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陪你归隐山林，过安逸日子。”

她那时吓得手中的剑都掉了，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有过慌乱。她没有回答什么，就转头逃跑，强忍住自己的心跳如擂。

她向来冷面冷心，不让自己多一丝人的感情，就是怕心有牵绊身不由己。但是这回，终归是有人让她破了戒失了心，跌入红尘不复曾经。

“我这半生用在勾心斗角，你这半生花在沙场征伐，一想想我俩倒是极像的，都白白蹉跎了半辈子，去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仔细一想都与我无关啊。”他这话说得极为随心所欲，手中摩挲这一块带着瑕疵的红玉。

“既然都不是最好的，那拿来有何用。”说着，他将那块红玉从腰间取下，一松手，那块玉就摔裂成两半。

她那时真的以为庄胤是无欲无求，不贪恋功名利禄，却忘记了庄胤这个人向来高傲自大，要什么东西都是挑最好的，若如不是，那宁愿不要，也不将就。

对物件是这样，对人也是如此，至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庄胤又何尝不是？

他从来都不屑于丞相的位子，不甘屈居人下，他想要的是……那九五之尊的天子之位。可怜她瞎了眼，被庄胤的花言巧语哄骗，竟是相信了那些荒诞的情话，还天真地幻想嫁于他后，那相夫教子的生活。

庄胤为何对她青眼有加，大概是因为她手握十万重兵，是他策反的重要臂力，她就是傻，这么明显还看不清。

说什么十里红妆娶她，陪她归隐田家，都是玩笑话，可怜她这傻子入了套动了情，傻傻地替庄胤卖命。

那五年时光，女子最美好的年月，她带着对庄胤的爱意，盲目地替他除掉政敌巩固地位，甚至大逆不道到弑君的地步。

可是到头来，庄胤为了夺得皇位，与其他国家勾结，让出了西北十城和江南八城，任凭那些敌军屠城杀人，无恶不作。

最后还将她推了出去，说她是弑君谋逆的恶贼，是勾结别国的叛徒，让她承受了万民怨恨，堕落成了眼下这副凄惨模样。

真的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