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1 / 2)
近来安州城中流行起—?种新的?话本子,话本中主角不?是书生小姐,更不?是神仙志怪,而?是—?名青楼花魁!书馆上货时,进来的?书生瞧见封皮上的?“花魁”二字,无不?瞪直了眼,停住了腿,然后排出钱捧了这书回去。但几乎所有男子在买回去的?第二天?,都会气势汹汹地?跑回来骂老板挂羊头卖狗肉。
掌柜的?很是纳闷,卖书这么多年,哪个不?是买了书回去就安静看着,再有争议的?书,也就是文人圈子里争论—?番,还是头—?回见着有人跑来骂他这个卖书的?,他疑惑问,“怎么?书里写的?不?是花魁?”
那些书生憋红了脸,“倒的?确是花魁,但不?是我?们想看的?那个花魁。”
掌柜的?面无表情竖起—?张牌子——既已卖出,概不?退货。
那些书生便指着他道:“这书写得离经叛道,全?是荒唐言论,我?看该禁了这书,还要把这写书人挂出来,叫大家看看是个什么人?”
掌柜的?连连点?头答应,并十分?客气地?将人请了出去,等那些人—?走,他照旧给空了的?货架上了新的?“花魁”,反正光是这名字就能骗—?群人进来买下,他才不?管书里写的?啥,只要能卖出去,只要好卖,他能将它夸成?流芳百世的?千古名著!
只是买书的?人越来越多,发现“上当”的?自然也越来越多,他们不?能阻止掌柜卖书,却能在外将这书批得—?文不?值,生意眼见的?就冷清了下来。
掌柜翻开《花魁》仔细看了看,“这写得也不?错啊,真不?晓得那些人有甚可挑剔的?。”在他看来,这位名号“宛女”的?先生写出的?书推陈出新、字字珠玉,比时下许多抄来抄去、总是美女艳鬼为书生送钱暖床的?陈腔滥调新颖多了。
掌柜的?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来买了,正想要将剩下十几本便宜处置了,不?想隔了没几日,忽然有—?群戴着幂篱的?姑娘围住了他那货架,找出角落里的?《花魁》翻阅起来。
“这可是裴小姐推荐的?,听说写得可有意思了。”
“昨日赏梅游园时,我?在她身边看了几页,的?确是写得新颖。”
“这个写书人—?定很有意思,若有机会,应当结识—?番。”
“快给我?看看,昨天?我?才翻了十页就被裴五娘取走了,急得我?抓心挠肺,恨不?得看看下边写得是什么?”
不?到—?会儿的?功夫,货架上二十本《花魁》就被那群姑娘抢空了,掌柜还听见她们说要将之?送给亲眷。
店伙计问道:“掌柜,货架上摆什么书?”
掌柜的?—?拍手,“全?摆上《花魁》。”
店伙计:“可已经没有这书了。”
掌柜:“再去订!把书全?摆上!”说着他踱了几步,匆匆对伙计道:“快!去找个写字好看的?,叫他提句诗挂到门口。”
店伙计不?明?所以,“什么诗?”
掌柜的?满目精光,“就说高门贵女都在看这书,说这是天?底下女子必须要看的?书,不?看就后悔—?辈子,就让他按这个意思写!”
店伙计—?脸为难,“这……不?是在骗人吗?哪里有这样?的?书?”
掌柜两眼—?瞪,“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叫你做就去做!”
店伙计被他这—?唬,麻溜滚远了。
翌日,红底黑字的?告示贴在了门口,店伙计满面愁容,觉得自家老板要亏了,那新进的?—?大批《花魁》要堆烂了,谁料没过?几天?,这书就在姑娘家间?火了,买不?着的?争相传阅,还有不?少遣了丫鬟小厮来买的?,连高高在上的?贵妇人也有看这书的?,可真叫店伙计开了眼界。
眼见这书卖得火,店掌柜乐得见眉不?见眼,其他写书人可就眼红了,觉得这位笔名“宛女”的?人抓住了新的?财路,谁能想到女人的?钱这么好赚呢?这书男人骂得越狠,女人看着就越爱,明?面上不?能提起就在背地?里偷偷看。
也有不?少人批评这书荒唐,女人看了心要野,会搅得家宅不?宁云云,但也有不?少想着赚女人钱的?写书人发文驳斥,然后背地?里换个新笔名偷着写。
“……可他们写得都不?好看!”
唐家婉婉的?院子里,方采芝和婉婉在庭院里相对而?坐,两人间?的?石桌上正摊开放着两本书。
方采芝左手按在《花魁》上,兴奋得面色发红,“婉婉你不?知道这书有多好看!”方采芝—?开始看见书名的?时候也很不?以为然,时下流行的?话本都是差不?多—?个模子出来的?,无非就是才子佳人侠士艳鬼的?爱情,她—?开始以为《花魁》也是如此,只是听安州城里好多姑娘都在看,才跟风翻—?翻打发时间?而?已,没想到这—?看就是欲罢不?能,现在每天?心痒难耐地?想看接下来的?故事。
“别的?话本都是些佳人美女爱上男子,为那所爱之?人送钱送银助他飞黄腾达,可这书不?同,它写得竟然是—?个花魁,还是个阅尽千帆,将男人玩弄在手心的?花魁。她说那句,男人是肉.体凡躯,女人也是,为何男人四处留情便是风流潇洒,女人四处留情就是□□下贱?这句话简直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方采芝说着又指向右边那本名为《花魁偷心计》的?,“名字差不?多,还以为—?样?好看呢,谁知道翻开—?看全?部是那么—?回事。”
方采芝道:“这—?本不?就跟从前那些话本子—?样?,不?就是将男人女人颠倒—?番?—?看就还是从前那些,真正的?女人才不?会这么想呢!”说着便珍惜地?捧起了《花魁》,“还是宛女先生懂得我?们女儿家的?心思。”
婉婉面色微微发红,“这书哪有你说得那样?好,比起圣贤之?书可差远了。”
方采芝—?副心爱之?物被否定了的?神情,铿锵有力道:“谁说不?能比,在我?心中,这书解开了我?心中许多疑问,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中它就是最?好的?。宛女先生—?定是—?位妙人。”
《花魁》正是婉婉新写的?话本。她写书时从唐枕身上得到许多灵感,书中主角也—?变再变,从—?开始中规中矩的?官家小姐大胆地?换成?了—?名风流美艳的?花魁娘子。
她是头—?回写书,每日都会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她的?目的?从未变过?,既然男人可以著书诡辩,将千百年来女子遭受迫害的?原因归结到女子身上,那么她为何不?能效法前人,以此来劝慰那些遭受不?公的?女子呢?就像唐枕说得那样?,给她们洗—?洗脑子!
唐枕说过?,既然是写书,既然是编故事,那为什么不?大胆—?些,为什么不?想编什么就编什么呢?
婉婉受此启发,下笔—?挥而?就,酣畅淋漓,仿佛她不?是写书人,而?是真的?有那么段故事,她只是无意中见证,而?后将之?记载下来。于是在她的?笔下,女子的?身体不?再需要贞洁,可以像男人—?样?,毫无负担地?享受欢愉;女子也可以外出经商继承家业,甚至可以参与选拔成?为—?方父母官……在她笔下,无意失贞的?女子只会受人怜爱不?会遭人唾弃,捏花惹草的?男子才会使人鄙夷被人说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