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入教坊【修】(1 / 2)
数日之后庆寿宫内,张茂则匆匆入殿,一见太皇太后曹氏的面,便焦急道:“求娘娘为小的做主!”
太皇太后曹氏正坐在妆台前梳洗,太后高氏在一边服侍,亲手为她戴上珠花。曹太皇太后转头看了张茂则一眼,沉笑道:“快起来,什么事将你吓成这样?”
张茂则神色慌张,道:“小的方才消息,王相公上书官家,请将那日宣德门内拦下他马的禁军侍卫提送开封府,还罢免了小的身边勾当御药院内侍一人,官家皆应准了,那开封府判官梁彦明、推官陈忱审理此事,不察虚实便将禁军侍卫各决杖十七,娘娘,只怕下一个便是小的了!”
“你跟了我三十几年,谁敢动你?”
曹太皇太后坐直了身子,她年近六十,头发虽白,精神却尚佳,中气十足道:“便是官家亲自来,也不会将你如何,茂则,你且放宽心,都是宫里的老人了,难道还怕这些小辈不成?”
高太后闻言笑道:“哟,听姨母这意思,我家大哥儿端的是洪水猛兽了!”
太后高滔滔出身甚是高贵,父家为开国名将高琼之后,母亲又为开国名将曹彬嫡孙女,更是太皇太后曹氏的亲外甥女儿,她出身将门,自小便养在曹太皇太后身边,曹氏一生并无亲生骨肉,待高氏犹如亲女,先帝英宗以皇侄之身,被仁宗立为皇嗣,高太后功不可没。
太皇太后满目慈爱之情,对高太后道:“你那大哥儿可不是随你?做事有主见,又不爱听人劝,好端端的非要搞什么新法,朝中上上下下,真是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高太后一心护着自己崽子,笑道:“他是官家,有主见才是好事,再说仲针这孩子最是孝顺,姨娘的话,他哪里敢不听?”
大哥儿正是高太后长子赵顼,仲针是他出生之时,仁宗御赐的名字。曹太皇太后笑道:“我才说一句,你便护他许多,你呀,还是先想想二哥儿因着宣德门之事待罪开封府,该怎么办才好,王安石可一口咬定,是和二哥儿一并入的宣德门啊。”
高太后轻哼了声,她自幼长于宫廷,并非简单深宫妇人,做事雷厉风行,在其子赵顼之上,只道:
“顶多罚些钱财罢了,还能如何?官家若敢责罚二哥儿,我饶不了他。”
她说着扶曹氏起身,道:“听说王安石前两日要辞官回乡,官家先是擢升王安石妹夫朱明之为馆阁校勘,又撤去了熙河路上几个与王韶不对付的将领。王安石想邀军功,一大半都要靠这王韶,这次宣德门虽失了颜面,此番边境将帅调动,却是新党因祸得福,王安石得了好处,必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曹太皇太后出身将门,本就对边事多留意一些,遂问道:“听闻王韶和夏又打了胜仗?”
高太后点头:“数月来连夺十城,带兵打仗都需要钱财支撑,官家有收服幽燕之志,才要仰仗王安石,将新党攥在手中啊。”
紫宸殿内,众臣为宣德门之事正吵闹不已,开封府的官员一波波地审查宣德门守门亲事官员,闹得人仰马翻,员僚们个个不堪其苦,却也不见定论。
王安石研读了数日国朝条制,愈发为自己叫屈不已:“宣德门之事,臣初所以不敢辨者,疑有条制,据皇城巡检指挥使毕潜等状称,臣子从驾,按理是要于宣德门外下马,却无明文条例规定,历代臣子不守此举者众多,臣初执政时,便未尝于宣德门外下马,且宣德门内下马,非自臣始,臣随曾公亮从驾,亦如此。”
赵顼点头称是:“自来从驾观灯,两府臣僚并于宣德门西偏门内下马,于左升龙门出。朕为亲王时,位在宰相下,亦于门内下马,不知何故今春乃如此。”
王安石道:“亲从官习见从来事体,从未因此击伤执政座驾,今敢如此,定是有人阴使令之。奸人欲以此激怒臣,冀臣不胜忿,再中伤臣言行不逊,还请陛下明察。”
他这样一说,便是指着此事背后的张茂则与岐王赵颢,张茂则是太皇太后亲信,赵顼无法得罪,击伤王安石马的两位禁军,据查事于庆宁宫,乃是赵颢手下,赵顼只好问御史蔡确道:
“岐王从人击宰臣马,该如何处置?”
蔡确虽为新党,城府却极深,心知在此事因两党纷争而起,不可对新党一味袒护,只道:“陛下方惇友悌,以化成天下,置上元禁中曲宴,以慰慈颜。安石大臣,亦宜体陛下孝友之意,又何必与亲王较曲直呢?”
赵顼却道:“岐王正当事时却不见踪影,还是要罚,便罚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他说着便踱步到王安石身边,又道:“卿且放心,打伤卿马的禁军,已被开封府杖责,此事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