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此心早许（2 / 2）

“你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她拧了条帕子给白以檀擦汗，顺便换了套衣裳，白以檀咬牙配合，尽管脸色雪白，一双明眸却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皇上处置太子了吗？”

苏幼莹缓慢地摇头道：“还没有，目前仍被拘禁在东宫。”

白以檀眼神一暗，心中默然祷念，云凛费尽心思布了这个局中局，可千万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幼莹见她不说话，立刻细声安慰道：“你病着就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已经做好了你该做的事，剩下的就让王爷和谢瑾瑜他们去操心吧。”

她顺着话问：“王爷人呢？”

“去宫里了，还没回来。”

她低低地“哦”了声，记忆倒回昨天千钧一发的那一刻，思及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拥抱，心底骤然一甜，连伤口都感觉没那么痛了。

“幼莹，谢谢你。”

苏幼莹浸帕子的手一顿，斜眼瞟她：“又谢我什么？”

“谢你点醒了我。”白以檀虚弱地笑了笑，声音却超乎寻常的坚定，“我终于明白，这一路不是命运驱赶着我在走，而是我遵从自己内心所做的决定，从暗查毒蛊到加入王爷麾下，再到这权谋之争的种种，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只是我找了许多借口，蒙骗了别人也蒙骗了自己。”

“那其实呢？”

“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

她故意顿了顿，惹来苏幼莹的追问：“就怎么？”

“就对他有了‘狼子野心’吧。”

屋内猝然爆出大笑，一个弯着腰半天直不起身，一个捂着伤口直抽，东倒西歪，十分滑稽。声音传了出去，惹得王府的婢女纷纷驻足观望，一道挺拔的身影从中而过，人群立刻作鸟兽散。

“醒了？”

笑闹戛然而止，两人循声看去，云凛一袭玄色锦袍背光而立，目含繁星，俊朗非凡，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苏幼莹第一反应站起来行礼，白以檀怔了两秒，也撑着胳膊起身，云凛冷不丁地说：“免了吧，平时没见你多懂礼数，现在较什么劲。”

白以檀停在那儿，起也不是落也不是，流了一身汗，还有闲工夫打趣：“正是之前对您多有不敬，现在才要肃以礼全。”

苏幼莹轻笑着插嘴道：“微臣去后厨看看药熬好了没。”说完便迅速抽身出去了。

云凛走至床边俯视着她，目光掠过洇血的衣衫略微沉了沉，道：“你且安心休养罢，翰林院那边瑾瑜会帮你安排好。”

“谢王爷。”白以檀迟疑了几秒，还是问出了心里所想之事，“您今天进宫……情形如何？”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她没被这冷冷的一句话堵死，随口开了个玩笑转圜过去：“怎么不是？臣差点被他射成了马蜂窝，若他逃过了这回，下一次指不定怎么弄死臣呢。”

“他动不了你。”

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像上次一般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她知形势多半已经明朗，便踏踏实实收下了，只是仍愁眉不解。

云凛眼光何其锐利，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又道：“你放心，本王答应过你的事不会食言，等你伤好之后，本王就把白书言交由你处置。”

白以檀勉强扯了扯唇角，道：”不必了，劳烦王爷帮臣处置了吧。”

她曾经想过无数遍要让白洪和白书言为她凄凉悲惨的一世付出代价，然而当拨云见日的这一刻来临之时，面对现实反而有些困难，她怯弱了，退缩了，害怕自己做出决定之后也成了他们那样的人。

向来好说话的云凛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她，字字珠玑，似极地寒冰在她心头裂开，反复回响着，给予她巨大的冲击。

“自己的噩梦就要自己亲手解决，若旁人取而代之，它便永远不会消散了。”

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哑然无声，因为她内心知道云凛是对的，说他不近人情也好，冷酷强硬也罢，他都是在把她往正确的路上推。

回不了头，也无须回头。

她咬着唇与云凛对视片刻，敛去所有软弱和怯意，最终低声说了四个字：“臣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