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罚跪(1 / 2)
江耀庭一连病了三日,朝堂上果然有人坐不住了。首先发难的便是礼部右侍郎董应贤,弹劾首辅江耀庭恃宠而骄,藐视皇恩。都察院一部分言官尾随其后,相继上奏。
说来也奇怪,都察院言官上奏在本职之内情有可原,而董应贤身为礼部侍郎,在江耀庭这个礼部尚书兼内阁首辅的眼皮子底下,公然与他叫板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家人闹内讧,倒教外人看了笑话。
景明帝自然不会信。若是信了,他也不必赐了太医去江府。
内阁大多是拥护着江耀庭的,那些弹劾江耀庭的折子他们直接送到了御前,一本都没落下。
结果便是那些人受到了景明帝的严厉训斥,董应贤也终于从礼部被调了出去,现如今为工部左侍郎,即便品阶还是一样,但人人都知道,董侍郎已经失了圣心了。
董应贤一走,都察院的几个跟着上奏的御史被训斥了以后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原本事情到这里,该训斥的训斥了,江耀庭也可以安心养病,到此为止就行。然而这一次动怒并且穷追不舍的,却是江怀璧。
早看董应贤不顺眼了,如今仍旧是正三品侍郎,若留着以后还可以接着针对父亲。
于是江怀璧上了入仕以来的第一封折子。
如今内阁次辅是吏部尚书魏察思,江耀庭告假的这几日,阁中一直是由他带着。江怀璧的那封折子他只看了一眼,瞬间手一抖,连票拟都未敢拟,直接呈给了景明帝。
殿中,景明帝看了看下面跪着一言不发的江怀璧,将手中的奏折从头至尾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半晌才出声:“……不错嘛,弹词滴水不漏,文辞犀利,直陈要害,立意深远,连那些言官都自愧弗如。你倒想得长远,从董侍郎的日常生活到工作态度,只字未提此次他弹劾首辅之事,口口声声为朝纲着想,你以为朕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
江怀璧垂首,眼眸中平淡无波,朗声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她敢提笔写,便已想到了后果。
景明帝冷嗤一声,“朕自然知道你所言非虚。董应贤这件事朕已经处理了,你穷追不舍,可是对朕的处置有什么不满?”
语气中已然带了寒意,江怀璧能感觉到上首那道冷厉的目光,跪得还算端正,整个身子稳得很,口中却道:“微臣不敢。董侍郎德行有失,微臣……”
“你再给朕装!”景明帝气结,顺手将折子朝她抛过去。
江怀璧没敢躲,幸而头垂着,景明帝手劲挺大,连乌纱帽都砸歪了。她淡定地扶了扶帽子,将折子捡起来,瞥眼发现上面那句批红,眸色动了动,抬眼示意一边的宦官将折子再呈上去。
景明帝抬头看她,果然能沉得住气。将手中的玉扳指转了两圈,不动声色地问:“你就那么看不惯董应贤?”
一个刚入仕的七品编修,上来就敢直接冲着颇有资历的三品侍郎,还死揪着细枝末节不放,若放其他人身上,不是自身有问题发疯,就是背后有人指使。
他大概能理解她的心情,江耀庭兢兢业业多年,一朝府中忽遭火灾,自己病了不说,还要被自己的下级弹劾,传出去暗中议论的不少。
倒是不担心她背后有人指使,江怀璧还是可以信任的。不过董应贤毕竟是董应贤,自先帝时期便已在一众朝臣中有一席之地,曾差点入了阁,却是到先帝那里没过关,至如今即便没人明说,景明帝也知道,他在朝中定然是有势力的。
而江怀璧居然就敢直接对上,她是有多大的胆子!
“是。”江怀璧垂眸,语气未见波澜。
景明帝深深叹息一声,手边就是江耀庭的那封请罪折子,字字句句间都是愧意,俨然将那些烧毁的公文看得比什么都重。这文风倒是让他想起了以前刚登基时江老太爷连上的那数封祈求致仕的折子。
“你自己好好想想对不对得起你父亲这封请罪折子。”他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心道到底还是年轻些,经历太少,还需多加磨砺。
最终的结果是,江怀璧罚跪文渊阁前,景明帝下了旨,两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少。
江怀璧还是微惊了一下,没想到会这么轻,竟然有些看不懂景明帝了。
寻常罚跪都在午门,现今到她这里忽然换了文渊阁,她自己也知道其中寓意。内阁设在文渊阁,制敕房诰敕房也在这里,她在这里来过多次,阁中官员也都熟悉。
好巧不巧的是,江怀璧才跪了不足半个时辰,天就下了雨。六月初的雨来得骤然,雨势颇大,江怀璧跪在雨里纹丝不动,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双腿已经有些麻木。
心里想着马上回去怎么跟父亲解释,她自己有想法,只是怕父亲担心,他的病才刚刚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