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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嵩是被疼醒的,他想抬手摸摸疼痛的地方,却被人按住了。睁开眼皮,模糊的视线中出现几张大脸。“头……”肋骨上的疼还好,头简直要裂开了,他真恨不得用棍子撬开它,将里面乱窜的东西倒出来。突然,头顶与两太阳穴上一凉,一股清凉瞬间注入其中,难受的感觉慢慢降低,赵元嵩这才放开拧成疙瘩的眉头,再次睁开眼睛。
首先入目的是位中年大叔,他身穿一件洗得发旧的灰白袍子,脸上无须,眼神明亮充满喜悦。他身边的男子,五官刚毅,满脸胡茬,邋遢又憔悴,看起来有点像他家将军。呃,还真是他将军!“将……咳咳。”
“安哥,快去端杯水。”将军声音听起来万分沙哑。
“等等,病患暂时不能进水。”中年人不由分说扯过赵元嵩手腕开始把脉。
赵元嵩尚处在茫然中,眼睛痴痴望着向风敬德。
白大夫见他眼睛发直,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公子眼睛看得清楚么?”
赵元嵩轻轻点点头,目光不情不愿从将军脸上移开。
“小公子,可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
赵元嵩记忆这才慢慢回笼,看看四周,发现他已回到定国公府,不由侧头焦急问道:“将军,爹呢?爹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快躺好。”熬了一天一夜的风敬德,眼底布满红血丝,他按住赵元嵩乱动的肩头,半跪到床边,“父亲没事,别担心。”
他身后是一屋子欢悦的下人们,安哥轻声吩咐一名丫头去禀告夫人赵元嵩醒来的好消息。守在外间门口的贡多与小伍,听到动静,忍不住向屋里探头。
风敬德面上不显,内心很激动,俯身在赵元嵩的额头落了个亲吻,“元嵩,谢谢你救了爹。但,不能再有下次了!”
身为一名大夫,白广津接诊过男妻男妾,却从没见过这么黏糊的一对。前朝遗留下来的男男婚配,被众学子抨击,当丈夫的,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就算心里再喜欢男子,也不会在人前表现出来。然而,身为世家大族的长缨将军,并不在乎他人目光,也不像其他贵族,视低贱之人为草芥,几次接处,白大夫甚至觉得这位将军并没有传言中的嗜血肃杀,相反,他的内心很柔软呢。
“咳咳……将军……”
“闭嘴,别说话。”白大夫回过神,瞪起眼睛,命令风敬德道:“将他侧过去,让我看看他后背,检查一下心肺。”
风敬德颔首,看向赵元嵩的目光带着安抚性,动作小心翼翼。离得近,赵元嵩看到他眼角的湿润,还没来得及确认,就已被轻轻翻了个身。是他的错觉吧,赵元嵩心想,将军能一剑斩落敌寇头颅,是大英雄,怎么会流泪呢!
“这里疼不?”白大夫按了按他肋骨问道。
赵元嵩:“有一点,隐隐的那种。”
“这里呢?”
“不疼。”
“德儿,嵩儿真的醒了?”就在这时,赵元嵩听到几人脚步声进来,女子温婉声线带着发自内心的焦急与迫切。
“嗯,母亲,他醒了,您别着急。您也一宿没睡了,怎么不多睡会?”风敬德道。
“嵩儿好不容易醒了,我当然要过来看他一眼,才放心啊。”
风敬德叹道:“是孩儿们害您担心,害您受累了。”
“别说这种话,咱们都是一家人。”定国公夫人发自内心道。
定国公夫人朴实的话语,又一次戳中赵元嵩心中柔软,嫁入定国公府真是他最大的幸运。“娘……”
“哎,嵩儿……”定国公夫人被他低哑又虚弱的声音叫得心里发疼,来到床前,帮着把人轻轻翻过来,再抬眼便对上了赵元嵩孺慕目光,她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孩子,身上还疼不疼?”
“不疼了,娘,您别哭,我全好了。”他想坐起证明所言非虚,可因肋骨上一疼,又重新跌回床上。
“哎呀,别动。”明明伤得那么重,还来宽慰她,定国公夫人更加心疼了,她轻轻摸了摸赵元嵩无血色的脸,哽咽道:“娘不哭,你个傻孩子,可千万别乱动啊。”可能是刚从外面进来,定国公夫人的手还有些凉,却带着阿娘特有的温暖与柔软,赵元嵩忍不住如小猫一样,在她手心上蹭了蹭。
定国公夫人用帕子擦擦眼睛,真想将这孩子搂怀里揉揉。白大夫见到温馨一幕,难得没发飙。他将赵元嵩头上的银针取下,嘟囔道:“还好,总算醒了,没砸了我招牌。哼哼,我白广津可是要做神医的人!等下再开几服药,你这病养上一年半载也就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