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2 / 2)
颜迟见他这样,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她说:“你是要问我和江修玺的事儿?”
赵小郭没想到她会猜到,他怔了怔,然后“嗯”了一声。
“就是之前不小心得罪了他,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
赵小郭低垂着头,半响不语。
颜迟有些奇怪,正想问他,就隐约听见他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你方才说什么?”
赵小郭突地仰起脸,说:“没什么,阿迟,咱们快回去吧。”
这一刹那间,颜迟心里忽地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很怪异,她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却又抓不住线索。
她掩去那种莫名的感觉,只当自己多想了。
第二日,颜迟早早地就把赵小郭叫醒,去膳堂吃早饭。
颜迟要了整整两大碗白粥还有馒头包子,昨日几近一天没吃饭,今天一大早就被肚子里的叫声给弄醒了。她吃饱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赵小郭也吃得不少,应该也是饿坏了。
吃完饭后,还有好一会儿时间才上早课,颜揉了揉撑得涨涨的肚子,说:“我们先不去学堂,出去走走,消会儿食。”
赵小郭嘴里包着东西,点头表示好。
一路上,颜迟看见有在树下低声朗读的学子,有安安静静地坐在石椅上看书的学子,还有绑着裤脚练剑的学子。她不禁感叹,书院里的同窗们真是勤奋刻苦啊。
她的脚步放轻,唯恐打扰到他们。
等他们消完食,慢慢踱步行至学堂时,上早课也还有一些时间。
颜迟翻开书,看了一遍后,合上书,拿出纸笔,将刚刚记下的东西一一默写出来。
夫子今日要抽查这一段文章,若不会背,不会写的,要将整段文章誊抄一百遍交与他。颜迟昨日略略过了几遍,睡觉时又背了一遍,方才又注意了生僻文字,很顺畅地一遍默写了出来。她放下笔,一个字一个字对照检查起来。
才检查看到一半时,夫子推门进来了。
夫子上了半堂课后,突然先巡视了整个学堂,然后问道:“徐有途去哪儿了?”
学堂里议论纷纷起来。这可是今年开学以来头一次有学子旷课。书院里的学子通常是不敢不来上课的。因为,一旦不来上课超过三次,不仅会罚掉三个月的膏火钱,还会把这种恶劣的行为记在德业簿上。膏火钱倒无所谓,只是那德业簿上的记录关系到以后的科举考试,所以一般学子都是不敢旷课的。
那徐有途也真是大胆,竟然不来上课!
“谁同他一间房?”夫子又问了。
“夫子,学生和他一间房。”坐在前排的一个学子举起手。
“你可知徐有途干什么去了?”
“夫子,徐有途约莫还在————”他还没说完,就只听见门被一推,有人进来了。
“夫子。”徐有途捂着肚子进来了。
夫子严肃道:“为何现在才来?”
徐有途哭丧着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夫子,学生吃坏了东西,现在肚子才好受些,学生请求夫子的原谅。”
夫子打量了他一下,看他这样子也不像说谎,就说:“下次饮食注意些,去吧。”
徐有途连忙来到自己的座位。
颜迟颦着眉,她昨日在菜里也只稍稍放了一点药,药效这么大的吗?昨日大夫说这通便的药只需放一点点就行了,她也只放了一点点,没想到到了今天早晨,他还是这么副虚脱的样子。
她心里升起了一丝愧疚。不过马上这丝愧疚就消失了。她愧疚个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徐有途先招惹她和赵小郭的。
她不再想这些,专心地听夫子讲课。
课毕之际,夫子宣布了一则消息,明日全体学子去郊外游春。夫子一说完,课堂里就明显响起压抑不住的惊讶和喜悦之声。
想来,书院里的学子们整日紧张地学习,也出不得书院,每月也只有两日假期,如今可以去外面游春,绕是再爱学习的学子,也不得不激动一番。
颜迟也有那么些愉悦,在书院里待久了,她也想出去走一走,欣赏欣赏春景。
…………
皇城郊外的聚山山腰上栽满了桃树,粉白的花海漫山遍野都是。微风一拂过,或浅粉或深粉的花朵如同画卷般展开。
一身浅青色长衫的颜迟站在聚山脚下,仰头,看着山上的桃花盛景,心底不禁感叹。她上次匆匆从山上逃下来时,山上的桃花只开了一半,现在已经完全绽放了。
她没想到,夫子说的郊外游春,竟是在这聚山脚下。
她凝神看了半响,忽然发现身边的赵小郭不见了,她四处寻了寻,只看见其他学子三三两两围成一圈或是谈论或是欣赏着景物。
她找到赵小郭时,看见他撅着屁股趴在溪水边看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赵小郭手往明澈的溪水里一捞,咧开笑容,道:“阿迟,你看。”
他的掌心中落了一朵粉色的桃花。
颜迟这才将目光投放在溪水里。
清澈澄净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片粉白的花瓣。
颜迟把他掌心带着水的桃花拈起来,碰了碰娇艳欲滴的花瓣,笑道:“山上吹下来的桃花,你喜欢桃花么?”
赵小郭用力地点了点头,笑意在白嫩的小脸上漾开。
颜迟敛目思索片刻,将花放回他掌心,说:“你先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
颜迟没有回答,只让他在这儿等着。
赵小郭点点头。
颜迟沿着小道去往半山腰,这里的小道她与大师兄下山时走过几次,很是熟悉。所以不到半会儿钟她就到了山腰上。
她一眼望过去,山腰里的一大片空地上全是桃树。她吸了吸气,只觉花朵清香瞬间进入肺腑,侵入骨髓,整个人都舒畅至极。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张开手臂,沐浴着桃林里的馨凉空气。
突然,她隐隐听见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寻着声源看过去。
斜对面不远处的桃树底下,身影模糊的人身上落满了桃瓣。
颜迟定睛一看,立刻如同被炸雷劈住。她愣在原地,动弹不了半分。
隔着不远的距离,颜迟瞪大眼睛。周围一切似被凝结,只有视野所及之处处于流动状态。
许久过去,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小脸上迅速一片烟霞迅速蔓延,如同刷了胭脂一般。
她慌慌张张地往后退,鞋后跟一顿,被后方的石头被绊了一下。她的脚不受控制地往后踉跄,不想后面是个草坡,她脚下一踩空,整个身子往后跌去,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翻滚之间,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划破了她的脸颊,刮得生疼。她不知道自己滚了多久,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她只感觉她被摔得全身骨头都要碎了。
一时呼吸不上来,感觉要死了般。
“有刺客!”一声厉吼伴随着急促的马叫声在头顶响起来。
颜迟耳膜一震,然后脖间一凉。她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脖子上架着的刀,她惊颤住。随即头顶上逼下来的熟悉的压迫感迫使她慢慢抬起了头。
头顶的黑马弯下头,粗喘着气。坐在马背上的那人,一袭黑衣华袍,墨发高高束起,玉冠中插了一根白玉簪子。他俯视着她,眉眼冷峻,目光沉敛。
对上男人眼眸的那一刻,颜迟的瞳孔骤然紧缩,被摔得昏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