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延津剑合(1 / 2)
“够了?”
“不。”
莫襄抬腿要再踩:“那继续。”
“不行……”纯钧还是拉住他,看着地上死狗般的人,目光中的嫌恶和憎恨却分毫未减:“我虽恨不能杀了他,可他刚才也说自己是魏太尉府上的人,又是魏家小娘子的影卫,无论如何,要留些颜面。”她顿了顿,“为了公子。”
“一双手而已,死不了。”
“那你刚刚……他,还吐血了……”
“我有分寸。真的下杀手,现在就不会让他躺在这里喘气。”
纯钧有点儿动摇,看着地上如死狗般的人,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还觉得意难平:“好。”
人都晕了过去,所以多余的折磨就不必了,直截了当地碾下去,只听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另一只手也被如法炮制地废掉。
从刚才的反抗挣扎之中,纯钧感觉得到这人虽然是个色中饿鬼,但也是个练家子。只不过是出于某些顾虑,所以只用了几分力气。即便没有施展全力,她被抓住之后不仅动弹不得,腕也被捏得痛到几乎没知觉。好在她提了一口气,没慌了阵脚,不然惹毛了这种地痞流氓,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越想越觉得后怕,不禁又打了两个寒颤。
莫襄看见她的动作,刚要说话,忽然瞥见她的一只手缩在袖子中,拿起来一看,是刚才被抓住的那只,腕上青紫一片,伶仃的腕,大片的伤,看着触目惊心。他看他一眼,说她傻:“知道怕,怎么不知道疼。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
“我不是怕这个。”纯钧昂起脸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在雪光的映衬下显得清冽无比,“我是后怕,若你没有来,不知要变成什么样子。”说着,才垂下眼看向地上的人,“也恨,恨不能把他扒皮剥骨,大卸八块。可是……我不能。唉,算了,这样稍微好交代一些……我不能给公子添太多麻烦。”
她说着,又愤愤踢了一脚过去,口中念念有词:“算了,算了。”
“你——还真是很容易让人刮目相看。”莫襄笑了,她像是被豢养的家猫,平时都极好相与,可若是被惹恼,还是会从柔软的肉垫中伸出尖利的爪子。他扶上她的肩,让她靠得自己更近一些,问道:“那么,现在要怎样?”他忽然俯身,靠在她耳边说道,“真觉得不解气,想要他彻底消失也可以。你放心,我做得干净,你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人会想到你身上。”
“这贼人如此对我,当然该死。”纯钧如是说,又深深叹气,将莫襄拦住,“可是公子对我极好,我不能要他牵扯这些。你没听他说过么,他连只鸡都没杀过。若是因为我,无端端的牵扯了一条人命,就算——就算没人知道,可是我还是会良心不安。”
“他没杀过鸡,你就杀过?”
“我没有,可是看过很多。”纯钧从来温软平和,说起这番话时却无比淡然,甚至不自觉都带上了几分木然的笑意,“宫女、寺人稍有不慎,亦或者赶上哪位主子的心情不好,就要赔上一条命。后妃们笑里携刀,明争暗斗,孩子也不放过。母妃去的时候我还哭过,后来父皇驾崩,我没有一滴眼泪是为他而流。在那个地方,生生死死……太多了。”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了,不太适合站在一个半死不活的登徒子边上吹着冷风说。莫襄心头一震,并没有接话,只是弯腰将人一把拎了起来,驾轻就熟地往偏僻的地方拖过去:“早就就该先换个地方了。”他说着,大大方方的向另一边的人笑,“先生觉得呢?”
纯钧冷不丁听到‘先生’二字,还以为听错了。转过脸一瞧,果真有个人穿着一身月白的衫,立在风口,静静的看着这边,再一细看,不是赵夙又是谁?她失声叫了起来,受到了比刚才险些被非礼时更大的惊吓,顷刻间脸涨得通红,躲到了莫襄了身后,什么往事如昔,通通烟消云散。
“我过来时,这边没有别人。不过也难说,先动手吧。”赵夙相当随和,对莫襄比了比手,很自然地加入了同谋。
直到人一步步走过来,纯钧才有勇气开口,慢慢喊了一声:“先生。”她有许久不曾见他,其间也想过拜访,但是一来身份不合适,二来其实也没有话说,所以也仅仅是想想。谁能料得到,阔别数日,再见竟是这副窘态。她本想接着躲在后面做尾巴,可是莫襄已经提着人不方便,只好硬着头皮出来。
“我瞧瞧手。”赵夙神色如常,温柔又不容置疑地将她缩在袖子中的一只臂拿了起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得他都抽了凉气,伶仃的一只腕,被捏的几乎碎了,青青紫紫一片,甚至能看到肌肤底下透出几处瘀血。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