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1 / 2)
丰子岭北岸的蛮水江上,江面如镜,映照着秦军的舟船列队。
越枝抬眼瞧了瞧前头那黑底白纹的“秦”字战旗,转身朝向身边的任夫人,拱起手来,颔首一躬,说道:“在灵山这些时日,多谢任夫人照顾。”
任夫人扶起越枝的手,笑道:“我也不过是给你多添两碗饭,多加一床被子罢了,谈不上什么。”
越枝斜眼往赵佗那边瞧,垂下眼去,解下手上的一副手串,双手捧到任夫人面前,放在她手中。
“越人重恩利,受恩必须偿还,这个小玩意儿,是前两天屠竹带给我的,兽骨搭着水晶串来玩的小东西。还请任夫人不要嫌弃。”
任夫人接过那手串,笑着戴在手上,翻转着手腕瞧来瞧去,看样子是真的喜欢。“我小时候在西戎,也常戴这样兽牙手串,如今倒是少见了,还得谢谢你!”
“龙川和灵山相距甚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任夫人,任夫人多保重。”
任夫人扭头往赵佗那边瞧了瞧,往前走了一步,拉住越枝的手,低声说道:“龙川不比灵山,我没办法护着你,一应饮食起居,都得指着赵大哥,连我君子都说,赵大哥性子犟,吃软不吃硬,你别太与他对着干,遇事好好说。”
越枝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赵佗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上船吧。”
越枝拜别任夫人,带着屠竹转身登船,跟着赵佗进入同一条舟船。
赵佗手下战船百余条,船上尽是轻甲秦兵围着,个个手把秦弩,腰配秦剑。赵佗自然不会放任越枝跟其余越族人单独乘一条战船。越枝必须和赵佗同乘一条船,屠竹自然要跟着,屠梏也同在一条船上。越族的阮氏兄弟另乘一条赤马小舟,舟山只有他们俩,没有一个秦兵。
越枝上了船,便想直接进船舱里头睡觉,可屠竹上了船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越枝也就不好去睡了,知道赵佗在船头,就不想过去,只坐在船尾,脱了鞋,垂膝在船沿玩水。
中秋将近,江水清凉已经带了些许寒意,越枝只把脚收回来,抱着膝头,望着船尾涟漪发呆。
身后船舱甲板微微发出声响,越枝听见,却没回头,抬手指向院方,声音含笑,“阿竹你瞧,在这儿还能看见一点点顶天山,是不是?”
一瞬无人回应,越枝有些疑惑,一扭头,却只见一双牛皮战靴,往上瞧,正是手按秦剑的赵佗,目光与她正好对上。
越枝瞧着他的脸,可赵佗的双眼,却是落在舟船边沿,越枝的双足上。她虽从小在山中跑着长大,一双脚却生得白嫩,脚趾圆润可爱,指甲上还沾着水珠。
赵佗喉头一紧,按住剑柄的手指收紧,将剑柄牢牢攥在手中,咬着牙别过脸去。
越枝察觉他的目光,心中咯噔一下,将脚往里收,索性盘腿而坐,用裙摆将脚挡了个严实,也如他一般,扭过头去,望着旁边的一条战船。
“赵县令来,是有什么事吗?”
半晌沉默,赵佗轻轻咳嗽两声,“中午不停船,一直到苍梧县才停船补给,这是干粮与米浆。”
越枝转头,见赵佗拎着个小布包裹,愣了愣神,伸手接过来抱在怀里,道了声“多谢”,又扭头望着江面,没再瞧他。
又冷下来。
可赵佗是何人?手握重兵的秦国将领,杀伐无情的黑阎王,单是杵在身边,便叫人不能忽视,气势压制,让人难以喘息。
越枝一刻没听见赵佗离去的脚步声,心便一刻跳得不能舒缓,攥着他给的小布囊袋,细细喘着气,直在心中骂自己怂,骂自己没出息。对他骂也骂过了,凶也凶过了,可见了,怕却还是照旧怕。
“方才……”赵佗瞧见越枝肩膀一动,嘴角忍不住一动,压了压笑意,继续说,“你同任夫人说,越族重恩利,有恩必偿,说给我听的?”
越枝撇撇嘴,见他既然把话扯开,自然没什么好遮掩的,“赵县令同我之间,没有什么恩情可说,自然,说不上偿还。”
“有恩必偿,下一句,是什么?”赵佗轻哼一声,“有仇必报,这才是你要说的。”
越枝抬起头来,目光迎上赵佗的,虽比他低,眼中较量却不肯松开一分,态度更是不卑不亢,“赵县令是秦人,更是赵人,对吧?”赵佗不答,越枝轻笑,低下头去,捏着布囊包裹,说得倒是随心,“秦赵同源,秦发源于西戎蛮荒,赵也是胡服骑射,都不是什么中原正统,可东周末年,最终争霸决斗的,却是秦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