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1 / 2)
外间的打斗声渐渐停歇,赵佗听着,箍着越枝作为人质,慢慢往外头退去,只见越裳主楼厅堂中,三五个越族男子手执弯刀,和对面的赵仲始等人对峙着,两方皆躬身向前,时刻准备着冲杀。
赵仲始见赵佗退出来,当即提着秦剑迎上去,将越木拦开,护在赵佗身处替他断后。赵仲始抬眼看见赵佗怀中的越枝,目光一瞬被她脖颈间的鲜血吸引,震惊地看向赵佗,却听见他低声下令,“撤兵。”
情况紧急,容不得赵仲始多想,只能带着手下随着赵佗退出主楼。主楼厅堂中的越族士兵自然也看见了赵佗将越枝当作人质,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满眼愤怒,都不用等越裳侯下令,已经提着青铜弯刀,紧紧追着赵仲始走出主楼。
主楼外的宴席早已没有宴席的样子,屋外不见越族孩童的身影,只见越族士兵手握弯刀,怒目瞪着退到主楼前平地另一侧的轻甲秦军,地上零零星星躺着十几具尸首,有被秦军击杀的越族人,更不乏身中箭矢倒地的秦军。
赵佗迎着日光往山腰望去,只见古树后,巨石边,尽是闪着点点冷光的箭矢。赵佗的近卫亲兵见赵佗出了主楼,立刻提着剑围到赵佗身边,剑尖对外,以身为盾。
赵佗抬眼看向越木,将手中匕首扬了扬,“放我军出谷口,否则,但凡我近卫剩一人,都要这越女给我秦人陪葬!”
越木站在竹楼梯顶上,看着那被秦兵团团围住的赵佗,只盯着他手中那只沾了血的黑铁匕首,下颌线绷紧,隐忍半晌,终于收回目光来,看向一旁的屠梏,咬着牙点了点头。
屠梏手中弯刀紧握,也是气得浑身发抖,剧烈喘了几口气,拢起手到嘴边,发出一阵呼啸,那号令沿着山腰传开,但凡呼啸越过之处,赵佗抬头望去,便能看见那里的冷光皆随着呼啸消失在绿荫之中,再不能被寻到踪迹。
越族士兵弯刀如丛,抵着秦兵的铁剑,一路追到岸边,越木也是步步跟随,只咬着秦军不放,可一直跟到了侵离江边的码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佗挟持着越枝登上那小舟,躲入舟中,让越族的弓箭弯刀再也触碰不到。绳索抛开,那舟船上“秦”字旗帜飘扬,带着赵佗和越枝等人,随着侵离江水,驶离越裳部的聚居地上思。
屠梏跟在越木身后,只能看见越木双臂青筋根根暴起,握着弯刀的手上,指节发白发青。屠梏终究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走到越木背后,问道:“就这么放过那个秦人?”
越木猛地回头,双目尽是血丝,一瞬可怖得让屠梏也吓了一跳。越木冷笑吐字,“备船,我要去螺城!”
一听这话,屠梏也是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周围的越族士兵听了,也是被越裳侯这话吓到了,皆是如屠梏一样不敢相信,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屠梏咬咬牙,重问了一遍,“去螺城?”
越木反手,将弯刀归入腰后刀鞘,面对越裳部兵士,声音朗朗,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秦人夺我越地,抢我越女,与那蜀泮相比,只更坏更卑鄙!我越山,誓要借蜀泮的手,将秦人赶出去,阿枝已经是难以保住,可若是阿枝要死,我也得要秦人陪葬!”
越裳儿郎一听这话,当即热血沸腾起来,谁不知越木宠溺独女越枝如命,如今这越裳侯连自己的掌上明珠都不顾了,誓死要向秦人复仇,这怎么能不让好斗善战的越人手中那把弯刀振奋?
人群中当即有青年叫喊起来,“好!反正那蜀泮也打了这么多年没打下来,先用他秦人祭旗!”
“杀秦人士兵,夺他秦国的女人,将他们那铁剑铁刀铁弩机都抢过来!他秦人没屁用,拿着铁弓都打不了蜀泮,放到我越人手里可不一样!”
听了这些话,屠梏心中也略定了两分,朝越裳侯颔首,“让我去螺城吧,毕竟越山曾经跟秦人结盟,若是越裳侯去,怕是不好吧?”
越木望向侵离江面,只见两侧谷口越人船只往这边码头聚拢,他眯着眼看过去,只见屠氏的屠寐和屠狩站在船头,还有片刻就能到他的眼前。等屠寐的船靠近,越木只转身面向屠梏,点了几十个亲兵带了上船。
船头未曾停稳,就又要启程,越木看向岸上的屠狩和屠寐,冷静下令:“屠狩你带人去安抚雒越各部,将我的命令传达下去。屠寐守在上思,等蜀泮派兵,立刻发兵开战!”
屠氏兄弟也明白越山已经下了决心,不再反驳质疑,握着弯刀向越山一颔首,只诺声领命。
一条窄长的侵离江贴着顶天山,江面平如镜,秦军快船如箭往东开去,越族木舟上,船桨划破水面,亦是催着越族士兵,向西面的螺城飞去。
四十多年之前,被秦国灭了国的巴蜀人南下侵夺了越族的土地,蜀泮击败了西瓯国和雒越国,更是将雒越国的王室文郎部屠杀殆尽,侵占了越裳部的螺城,将最善战的越裳部连根拔起,尽数驱逐到东边的顶天山下。蜀泮一统五岭以南,自立为安阳王,将侯爵硬是塞给了越族各部,用刀用弩,摁着每一个越族人的脖颈,让他们俯首称臣。
越木自打出生,便生长在顶天山的上思,一眼都没有见过螺城。五岭以南河网密布,越木只沿着那河水江水,一路往西面的螺城靠近,一时之间,心头也万千情绪翻涌起来。自打他识事以来,越山便告诉他,要打回螺城去,要将螺城夺回来。他越木刚刚在船上站稳,便是要跟着族中长辈在雒越各部之间游走,或游说,或用武,让乱如散沙的雒越集结起来,准备着有一天,亲自握着弯刀杀回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