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规劝(4-26(2 / 2)
杨景澄无言以对。石英放下手中的活计,语带埋怨道:“谁替你洗的?头?也不擦干,滴滴答答的?全是水,风吹了仔细着凉。”
杨景澄只好站在原地,由着石英拿了干帕子来替他擦头发。石英素来话多,手上干着活,嘴里也没歇着:“这粗心大意的毛病,我猜一准是龟甲那小子!世子你下回洗澡便罢了,洗头定不能叫小厮们糊弄。这里?比不得京里,洗头洗澡皆在耳房里,并不出屋子。现你在一楼洗澡,完了得上楼梯过走廊,冬日里冷风一吹,擎等着伤风哩!”
大夏天的,湿哒哒的?不更凉快么?奈何丫头们并不这么想。不独石英,连青黛和秋巧也一同跟着数落,只把杨景澄念了个头昏脑涨,最后实在忍不住将丫头们尽数撵出了屋子,以求耳根清净。
夏日的午后,光影斑驳、蝉鸣四起。丁年贵踩在木制走廊上,没发出半点声响。直到了正房的门外,他抬手轻敲房门,才有?了笃笃笃的?动静。
“进来。”屋里?响起了杨景澄懒洋洋的?声音。
丁年贵推门而入,就见杨景澄随意坐在地平上,一只胳膊搭在床沿,另一只手则拿着把折扇轻轻摇着。轻风扇动着他半干的长发,无端端让人感到一阵惬意与清凉。见了丁年贵,调侃道:“平日里恨不得日夜盯着我,今日发甚慈悲,放我半日逍遥?”
往日与石英的絮叨功力不相上下的?丁年贵此刻却是沉默以对。以他的?敏锐,自是能察觉今日杨景澄的?不悦。然而此前太多次的唱作俱佳,以至于真想赔罪时,反倒拿捏不准轻重。
杨景澄亦是个心细之人,他略收了收赤着的?双脚,又朝边上挪了挪身体,让出了地平上一半的?空位:“过来坐。”
他们二人不是头一回坐在地平上说话了,正不知所措的丁年贵依言坐在了杨景澄的?旁边。
“贺元龙罪不至死。”杨景澄开门见山的道。
丁年贵没说话,他此刻说什么认罪求责罚,都好似刻意的挤兑。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油嘴滑舌,弄的?现在这么的?尴尬。
“在卫所里?,我没说你,是不愿折你的?面子,损你的?威严。”杨景澄笑看丁年贵,“但是老丁,我那句话是认真的?。”
“宁江卫是军营,别把你东厂的?那套搬过来。”
丁年贵后背紧了紧,依旧没答言。
“其实你跟了我,即便官职留在东厂,你也回不去了。当?然,你可以回锦衣卫。”杨景澄顿了顿,“但我始终认为,无论东厂或是锦衣卫,皆不是好去处,所以我不想你回去。”
“我不想看你不得好死。”
“我想让你……重新回到人世间,做个正常的人,而不是装成个正常的人。”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或许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杨景澄的?手搭上了丁年贵的?肩,微笑,“但我们试一试,试着挣脱过往的?囚笼,试着忘掉那血腥的规则,好么?”
丁年贵喉结鼓动,好半日,他沉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你今日是为了他们不敬我而生气,也知道你出手一招毙命,已经是顾及了我的?感受。你因我而竭力压抑自己的?暴虐与嗜血……”杨景澄轻声道,“万分荣幸!”
“您说笑了,好好侍奉您是我的?职责。”
“那——日后能不能更好点儿?”杨景澄问。
“嗯?”
“你们家世子特别的胆小。”杨景澄看向丁年贵的?眼眸,“别让我再回忆起诏狱里的?那些事,我害怕,真的?。”
丁年贵:“……”这话也忒假了!他想在心里?嘲笑,居然拿哄孩子的?话,来说服一个东厂的?番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东厂意味着什么?可在嘲笑过后,他彻底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