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困难(1 / 2)
泓嘉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如何当家,可这档子事还真没有遇过,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
紫苏疼得脸色发白,却不得不咬牙吩咐静姝,“先将接生嬷嬷请来,再差人去通知医官候着。”
静姝平素里训练有素,很快也冷静了下来,按着紫苏的吩咐将事一件件办妥了。进产房前,又让人去禀了秦王。
秦王正在处理政务,听到来人说夏夫人要生了,手中的竹简猛地砸到几案上,“摆驾玉堂殿。”
秦王站在产房外,听着紫苏惨叫连连。他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子,若非实在疼得受不了,是不会如此呼痛的。他的心随着那叫声阵阵收紧,眉头也紧蹙着。
“还要几时才能生下?”他略显焦灼地问周围的医官。他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可却是第一次真正地站在产房门口,心里焦躁万分。哪像从前别人生产时他端盏茶往前殿一坐,就过去了。
医官哪敢轻易回答,产房里的接生嬷嬷都不敢说的事,他们这些在外面的更不好说,只得用袖子拭不断流出的汗水。
“嘴巴长在你们身上是摆设么?”秦王的语气凛冽。
“夫人……夫人体虚,先前用动过胎气,只怕不会太……太顺利。”其中一人颤巍巍地答道。
他“哦”了一声,难得没有发脾气,抬脚就往产房里去。产房时极其污秽的,即便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妻子生产时丈夫都是不进产房的,莫说秦王了。可却没有人敢阻拦他,他身上的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泓嘉呆呆的看着,心都碎了。她好想让蒙恬看看这一幕,秦王爱紫苏,爱得不管不顾。蒙恬这样的执着又有何用!
紫苏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了,周围的人都在喊,让她用力。她已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哪里还有什么的力气。她累了,连呼痛的声音都弱了下来。她去了不要紧的,只是她的孩子连朝阳是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这么一想,竟是满眼的泪花。
秦王一到榻边,就见她面色惨白,虚弱地低低哭泣着。
这般较弱惹人怜的姿态,他怀抱住她,以手为枕,让她枕着,又去问旁边忙碌的接生嬷嬷,“夫人怎样了?”
“胎位不正,恐是要难产。”
秦王脸色难看极了,紧紧地抿着薄唇,也不说话了。
紫苏迷迷糊糊间像是见到了他,他将自己抱在怀中,有些寒凉的身子瞬间暖了许多。怎么会是他呢,他不应当进来的才是。她缓缓地抬手,想摸摸他的脸,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她临死前的梦还是真的。
她的手抬到一半,秦王赶紧伸过去握住。结结实实触在一起的感觉让紫苏嘴角一勾,轻声道,“是你吗?”
秦王不知道她说的“你”是谁,可还是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侧摩挲,“是寡人。”
“太疼了,都怪你。我不要生了。”她娇嗔着。
秦王的心更疼了,疼得绞到了一块儿,差点让他窒息过去,“哪有说不生就不生的。就生这一个,以后都不生了。”他安抚着她,说的却是心里话。他是男人,更是秦王,一直认为女人给自己生孩子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她生孩子的场景,他忽然就觉着,这么一个孩子就够了。
这样的痛苦,他不想让她再承受一遍。
“不生了,这个也不想生了。”那没完没了的疼痛又来了,疼得她直流泪。她嘴上虽和秦王撒着气,可心底却是想一鼓作气地生下孩子。无论如何,她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
鲜血染红的床榻,一盆接一盆地血水被宫人端了出去。时间拖得实在是太久了,众人都明白,再这样下去恐怕是真的不好了。医官们熬好止血提气的药,有宫人端了进来。
秦王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端过,他凝着那满脸是汗和泪的女子,沉声对她说到,“紫苏,你是第一个让寡人守在一旁生产的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没有哪个女人生孩子是不疼的,你要撑过去?撑过去就好了……”他吻她满是泪水的眼,恨不得将她的痛苦一起吃掉,“你会是寡人的王后,咱们的孩子会是将来的储君,会是日后的秦王。没有别人,只有你。”
紫苏眼里的泪更多了,他说的王后、储君,她都不在乎。只是最后那句,直直地刺入紫苏的心底。只有她,只有她而已。他有了别的女人,别的孩子,她别扭,别扭得不行。可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当真是十分珍重她的,可是上天还会给她时间吗?
紫苏紧紧地攥着他的手,喃喃道,“不要什么王后,不要什么储君。嬴政,若是我不在了,请你一定要好好待韫玉。”他们先前商量过孩子的名字,可却没有最终定下。紫苏想这个名字既是他喜欢的,而她也将不久于人世,她不想连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名儿都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说好了明明是你取大名的,可是却被我这么武断的决定了。”
秦王摇头,“这个名字甚好。韫玉还等着你给他取小名呢。”他将药一勺一勺地喂进她嘴中,“什么都别想,寡人一直陪着你。”
紫苏也不知自己努力了多少次,终于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了整个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