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苍侯（2 / 2）

扶桑帝君是神君伏羲唯三的弟子之一，伏羲神君在中洲创立司法阁，固守创世协约，伏羲神君位同娲皇，贤名在外，很多散神、大妖慕名而来要投效麾下，伏羲神君从中筛选出九名天资上乘，品性上佳的，纳入阁中成为执法者，各负其职，其中又有三名他尤为欣赏的，被收作弟子，伏羲神君将毕生所得倾囊相授。扶桑帝君当时最年幼，但是因为实在聪慧又外貌出众，入伏羲门下最早，为大弟子；伏安神女是九尾一族第一任族长，也是伏里牺神女精血化作的妖灵，既然是直系后裔，又机敏善良，于情于理也会是伏羲神君座下弟子，只因天资稍逊，屈居第二位；至于第三位弟子，苍侯神君，其实当时伏羲神君却是犹豫不定。

至于犹豫的原因，有三。

妖神和其他神明不一样，美则美矣，性子都太烈了，伏羲神君担心苍侯野性难驯，这是其一；其二，中洲一直讲究维和避世，除了违反创世协约的动静，一概都不插手，伏羲神君担心苍侯学到本领是去匡扶义父一族在妖族称帝，届时祸及中洲；而这其三嘛，就是苍侯神君这个冷冰冰的性子和喜怒无常的坏脾气，令伏羲神君担忧他入门之后不能与同门相处融洽。

犹豫归犹豫，伏羲神君最后还是将苍侯神君收作第三位的弟子，悉心教导。

后来天柱坏了，时空错乱，天河倾泻，天庭坍塌，岩浆、洪水席卷大地，妖族死伤无数，很多初代的族长，例如仙族姚妄仙尊、九尾族伏安神女、鬼车族鬼车妖圣等，都因此陨落。

中洲执法者前赴后继，所剩无几，伏羲神君在追随伏里牺神女补天之前，将阁主一职交到了扶桑帝君手中，希望他能将司法阁传承下去。

扶桑帝君在师弟苍侯神君的协助下，团结了幸存下来的妖族迁到了旸谷，结下大阵，勉力避祸。

妖各族在面临同一空前大劫的情况下，由扶桑帝君从中说和，和师弟苍侯神君一道，软硬兼施，最终劝得各族不计前嫌，共同求存。

而苍侯神君常在扶桑帝君身侧，配合帝君平整乱势，因喜怒无常，杀伐果断而凶名在外。

姚慧虽在巫妖终战之前从未耳闻扶桑帝君的威名与苍侯神君的凶名，但是据她在战时的观察，在妖族要身居上位，绝对不是上一代帝君禅让能得，必然是要在一片腥风血雨之中杀出重围，才能号令全军。

“师弟是为了掩护我，才被蓐收重伤。”扶桑帝君轻声道完这一句之后，转身到一株青叶枫树旁的大石上坐下，探手去拈地上的青草，长发掩映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衣裳已经半干，逐渐恢复了赭红色，乌发红衣，十分浓丽。

姚慧转过头认真地看了帝君一会儿，虽然没能共情到一丝一毫的哀伤，却大致能明白帝君为何执着于苍侯神君的生死，换做是她，也许有过之无不及。

但愿苍侯神君还有得救。

姚慧不再分心，调整好状态，缓缓地伸出右手两指，轻轻搭在苍侯神君的前额上，闭上眼睛感知神君体内的灵力波动。

片刻后，姚慧睁开眼睛，收回手指，缓缓皱起眉头。

“如何？”扶桑帝君随口一问，其实心里非常有数，不敢再抱希望，免得徒生失望。

姚慧也能从帝君的语气中听出他的心境，沉默着没有回答，静静立在水潭之上。

见状，扶桑帝君笑着轻叹一口气，站起身：“那公主请随我出去吧。”拿起原先放在石头上的烛台，率先向外走去，却走得并不快。

姚慧看着扶桑帝君的背影，心念几转，见帝君已走到石间小径之外，再转头看了看了无生气的苍侯神君，凝神想了想，俯身握住苍侯神君的右手，取了一片树叶在神君中指指腹上划过，再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打开，接住滴下来的紫红色血珠，把装了神君之血的玉瓶与带着血迹的树叶一起收入袖中之后，姚慧用平复小伤痕的秘术将神君指腹伤口抹去。

“师祖见谅，”姚慧将苍侯神君的袖口整理回原样，轻声道，“即使不用禁术，慧也将勉力一试。”

姚慧走出水潭，将瀑布恢复原样，便赶紧追上帝君的脚程。

扶桑帝君站在大门口等她，姚慧做贼心虚似的避开帝君温和的目光，跟着帝君一路又回到了麇影台之上。

“公主稍安，在此小坐片刻，我有一些公务要赶去处理，黎秀会送些果子和小菜，请公主务必尝尝，晚些时候再叫他护送公主回白山。”扶桑帝君将烛台掐灭，随手置于案上。

姚慧有些讶异地点点头，本来以为真的会被走投无路的帝君扣下，却是自己想得太阴暗了。

扶桑帝君忍俊不禁，道：“方才有些话是吓唬你的，别放在心上。”虽然也不是没想过把姚蒴的宝贝女儿扣下来逼姚蒴就范的念头，但是公主如此年幼柔弱，姚蒴那个耿介仙尊又是满心信服他，仙族与妖族多年相安无事，还在巫妖终战中助力，教他如何能狠得下这个心肠。

姚慧看着帝君坦荡温和的笑容，不由愣了愣，似乎有些明白父亲为何对这位帝君推崇备至，她缓缓也绽出个笑来，道：“是。”

扶桑帝君微微颔首，背着手往麇影台下出去了，直往皇城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