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太监弯了腰,眯了眯眼睛,大约是眼睛不太好:“这位公子是……?”“我叫卫桉。”卫桉如此回答。
“噢,卫公子,”卫桉在公主府上大名鼎鼎,这位太监一下子就晓得他是谁了,于是恭敬道,“您来这儿是为了——为了见鲛女子吗?”
白锻下了命令,以客人礼仪对待这两位远道而来的鲛人女子,因此掌管东苑的太监侍女们也不敢怠慢于她们。由于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大家都称呼她们为鲛女子。她们自从在东苑住下,白锻也颇为关心,虽然她不见鲛人们,但私下里要求东苑太监们定期汇报鲛人们的情况。除了一日三餐和衣物,白锻又为她们添置了乐器,鲛人擅歌,弹弹琴也是个好消遣。
卫桉曾经警告过白锻少理这些事,也许是他的想法太极端了的缘故。现在看来,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鲛人们来到公主府,倒也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我没打算见她们。”卫桉说着,抬起脚就要走。
卫桉闲来无事时,除了看书,也就是在公主府上到处逛逛。公主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房屋的部分,外边还有一整片白桦林,据说是皇帝特地划给大公主的嫁妆之一。公主喜欢野兽,寻常无事时便到白桦林里转转,卫桉有时候也和她去那边散散步,不过白桦林里除了他这头龙,别的什么也没有,鸟啊虫子啊,或者是一些小野兽,他是不感兴趣的。于是卫桉又转回到了公主府内,东苑是他唯一不曾好好转悠过的地方,无他,只是因为里头住了两个姑娘,他不好进去闲逛罢了。再说,他对两位鲛人也没有什么结交认识的劲头。
所以当这扇紧闭的漆红大门缓缓推开,门内走出一位婀娜的鲛人女子时,卫桉也只是瞧了一眼,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那位鲛人女见他要走了,连忙从门扉里快步走出来,说道:“公子留步。”
说话的是年长一些的鲛女,她穿了一身素白的裙子,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脂粉未施。她脸上有几分焦急,似乎有什么急事似的。
“有事吗?”卫桉停下来脚步。
“真真她近来有些不对劲,”大概是看出来卫桉语气不怎么关心,擅长察言观色的鲛女开门见山地说道,“真真……就是另一位鲛人。从海上捕来的那个。”她又补充道。
“怎么个不对劲法?”卫桉问着鲛女,却看向了门口一脸诧异的太监。
太监连连摇头:“她最近没什么事情啊,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还唱歌弹琴呢。”
“是吗?”卫桉望了一眼东苑院门,“她怎么了?”
鲛女说得小心翼翼,她看起来端庄大方,却在这太监面前显得有些怯弱:“这位公公听不懂鲛人的语言,夜里真真是常常唱歌跳舞,可她唱的、说的,都是寻死的意思。”
“她打算寻死吗?”联想到年轻鲛女的经历,卫桉倒觉得不奇怪。
大陆上栖息着很多被从海上捕捉来的鲛人,有男的,也有女的,有的鲛人无法接受自己沦为低等奴隶的现实,最后选择了咬舌自尽吞金自杀等等途径结束了自己的一生。若是鲛女说的话是真的,那位小鲛人可能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了。
“是的,”鲛女低下了头,搅了搅手指,目光沉重,“我同她聊过几次,她大概没有听进去吧。真真说她父亲死了……在围捕那天的海上,被捕鲛船人一枪捅死了。她说她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卫桉回忆起那天波光粼粼的海浪,潮水之中喷溅氤氲的血色浪花,原来那只拒捕死去的鲛人是真真的父亲……如此说来,这只鲛人倒是可怜了。
卫桉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办,他问鲛女:“你告诉我这件事,是打算让我也去劝劝她吗?”
鲛女的神情非常为难与惶恐:“这事本该说与公主听,但我怕扰了公主殿下的清净。卫公子,公主从来不见我和真真……”
白锻害怕误扰了鲛人们,而鲛人又惶恐自己扰了公主清净,这两个人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卫桉无奈道:“所以你找到我了。”
“我听说公子在殿下面前说得上话。”鲛女说得委婉。
卫桉笑了笑,他最后看了一眼这漆红的大门:“这种事情我做不了主,还是等我回去说与公主听吧。”说着,他拂袖而去。
他其实不在乎这两个鲛人。来时他如何冷淡,走时也是如此。
原路折返,卫桉回到了公主的宅院之中,院子里的侍女们安静极了,各自扫着门前的落叶,眼睛也不抬。他去敲白锻的房门,等了一阵,也不见有人应答。这时身旁的一位侍女才说:“殿下已经睡下了,刚刚看了一会儿书。”
卫桉听罢,推门而入。他脚步放得很轻,走到桌子边上时,趴在桌上睡觉的白锻也没有被惊醒。侍女在他背后将门悄然关上了。
卫桉看见了压在她手臂下的书,大概是一本志怪小说吧,内页上隶书大字题写了三个字:“驭龙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