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一百四十四章(2 / 2)
有时候他会厌恶女人的脂粉味儿,因为小时候宫里头那些女郎身上的味道多数浓重。
他的父亲是个风流人物,好女色,养了不少女郎在后宫,个个争妍斗艳,争风吃醋,搞得乌烟瘴气。
时日久了,便看得生厌。
这是他一直觉得女郎是麻烦物的由来。
爱哭闹,喜争宠,善嫉妒,无?法沟通。
好在是昭妃拯救了他对女郎的固有刻板印象。
翌日李珣的精神不大好,有些困倦。
吴嬷嬷伺候他洗漱更衣,说道:“郎君昨晚怕是半宿没睡。”
李珣“唔”了一声。
吴嬷嬷:“那汤药长时间服用也不好,毕竟是药。”
李珣把帕子扔进盆里,吴嬷嬷替他梳头绾发,伺候他穿衣时,道:“郎君清减不少,这衣裳都宽松了许多。”
李珣嘴硬道:“应是天暖和了,穿少些的缘故。”
吴嬷嬷给他留了颜面,“库房里还有好几匹织造府进贡来的锦缎,下午让德衣坊的人来量量,重新裁定几身开春的衣裳。”
“嬷嬷看着办。”
佩戴好金鱼袋,正好衣冠,李珣用早食时吴嬷嬷一直盯着他看。
那眼神就像大人监督不好好吃饭就会挨打的小孩一样,只差拿根鞭子在手里了。
李珣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于是他多吃了几口。
不知怎么的,吴嬷嬷盯着他用饭的情形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宫里头。
那时候昭妃会盯着他观察他的言行举止,若是想笑,得腼腆含蓄。
用饭也得动作文雅,细嚼慢咽。
走路得不疾不徐,佩戴在腰间的玉是不能大幅摆动的。
常年累月的驯养把他塑造得完美无瑕,那时候他从未怀疑过昭妃的动机。
现在仔细回想,她应该是把在他父亲身上的失意转嫁到了他的头上,于是费尽心思把他打造成了一个理想中的贵族子弟。
这样的李珣自然是讨人喜欢的,特别讨女郎们喜欢。
后来他掌了生杀大权,于是郎君们也喜欢了,对他盲目信奉,将他追捧为最励志的奋斗偶像。
李珣在笑,李兰生却在背地里骂脏话。
好不容易用完早食,吴嬷嬷满意地端来茶水供他漱口。
李珣觉得肚子有点撑,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吃顿饭都有压迫感了。
漱完口,拿手帕擦了擦嘴,他起身站了会儿,说道:“嬷嬷替我松松腰带,有点撑。”
吴嬷嬷道:“淘气。”
李珣撇了撇嘴,拿起官帽走了,老陈跟在他身后。
吴嬷嬷望着二人走远的背影,有时候她是无法理解林二娘的。
像李珣这样的郎君几乎没哪个女郎不喜欢,脸生得俊,身段也风流,既有教养又有才?华,还掌着权。
这样的一个人愿意把正妻之位奉上,可见是上了心的,她却瞧不上。
那可是全京城女郎都盼着的荣华,或许以后还会成为中宫,偏偏林二娘还瞧不上。
吴嬷嬷无法理解。
另一边的林秋曼回了趟林府,周氏高兴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说昨日接到渭城那边送来的信件,林清菊一家已经动身上京来了,走的水路,若是够顺利,二月中下旬便能到。
林秋曼欣喜道:“这么快就能到吗?”
周氏点头,“听大郎说去年冬季新开启了几个漕运码头,从吉州那边过来缩短了好些日呢。”
林秋曼:“到时候定要跟阿姐好好聚聚。”
周氏端起杯盏喝了口水,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秋曼拿给她看,“痒得很。”
周氏严肃道:“那便是在愈合了,万不能去挠。”
母女俩正说着话,突听仆人来报,说有位娘子来找。
周氏问:“哪位娘子?”
仆人答道:“姓姚,说是来找小娘子的,从朱家院找到平春苑,又找到这儿来了。”
林秋曼:“去把她请进来。”
没隔多时那位姚娘子被请进院子,她看起来娇滴滴的,瓜子脸,身材高挑,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富人家娇养的娘子。
二人相互行福身礼。
那姚娘子又冲周氏行礼,说道:“这位想必是主母了。”
林秋曼:“对,我阿娘。”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姚娘子坐下,仆人来伺候茶水。
周氏好奇问道:“姚娘子又遇到什么难题来找我儿了?”
姚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被家里的男人告了,要把我休了。”
林秋曼:“说来听听。”
姚娘子想了想,情绪不禁有些激动,“我嫁与吴郎十五载,及笄之年就跟着他,为他生儿育女,养了三个孩子。我们一直都很恩爱,他疼宠我到骨子里,在整个龙泉街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儿的好郎君。”
林秋曼笑着问:“你们感情这般好,那他为何要休妻?”
姚娘子不高兴道:“是去年夏日的事,他被一个良家子给迷上了,不知怎么的鬼迷心窍要纳进门作妾。我气坏了,跟他闹了一场。”又委屈道,“当初我们成婚时他向我写了保证书的,说一辈子不纳妾,从一而终。哪曾想,一辈子还没到一半呢,他就反悔了。”
周氏用过来人的语气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还真信了去。”
姚娘子绞手帕,气恼道:“是他自己说的,我又没有逼他。现在他要纳妾,我不允,他便以善妒的名义休我。不信你们瞧,我这还有他的保证书呢,十五年了!”
当即把当初吴郎君写给她的保证书小心翼翼取了出来。
林秋曼伸手接过,写得可诚挚了,可见当时对姚娘子的一片真心。
把保证书还给姚娘子后,她仔细收捡好。
林秋曼问道:“你们与双方长辈详谈过吗?”
姚娘子:“自然让他们替我主持公道了的,结果你猜那混账男人怎么说?”
林秋曼生出几分兴致,“他是如何说的?”
姚娘子:“他说家里的米粮存久了也是会被虫蛀的,造房屋的木头用久了也会坏,万事皆有寿命期限,更何况感情这种?事。”
林秋曼被逗笑了。
姚娘子继续说道:“他还说只是纳妾,不影响我正妻的地位,我何至于闹到这般。”
林秋曼:“你反正是不愿意他纳妾的。”
“那是自然,他没有契约精神。”
“你要求他还像往日那般待你,是吗?”
“对。”
“他休妻的理由除了善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没有,就说我是妒妇。”
“那你婆母他们呢,又是什么看法?”
姚娘子更不高兴道:“他们自然是反对的。”又道,“二老感情融洽,一辈子一双人走了几十年,也没见公公纳妾啊。”
周氏笑道:“姚娘子到底太天真,你丈夫要休妻纳妾,你是没有法子阻拦的。”
姚娘子被她说急了,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我阿娘也是这般说的,可是我不甘心,当初说好的要走一辈子,结果半道儿上就散了。”
林秋曼忙安抚道:“你夫妻二人十五年都没较过劲红过脸吗?”
姚娘子:“没有,他可宠我了,我们极少吵架,我偶有小脾性,皆是他谦让着我,说是夫妻闺阁情趣。”
“那公公婆婆平日里对你可有意见?”
“没有,我婆母对我极好,多数都是他们规劝着吴郎,说姚家娇养的闺女嫁到吴家来,不是来受欺负的。我自个儿也争气,给了吴家三个儿子,他们可喜欢了。”
听了这些话,林秋曼不由得感慨。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郎来说,姚娘子这十五年简直是人生赢家啊。
公婆通情达理,丈夫疼爱,又有儿子傍身,就是时间短了点,只管十五年。
这不,连周氏都道:“这样的日子,有多少女郎能受得到呢。”
姚娘子撇了撇嘴,“二娘你神通广大,能不能想法子让吴郎回心转意,不纳妾不休妻了呢?”
林秋曼摆手,觉得她天真得可爱,“我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的,不过若你方才所?说都是属实,那这事情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姚娘子眼睛一亮,“当真?”
林秋曼:“前提是你的丈夫真有你说得那般,十五年都疼宠你,且没跟你翻过脸,你公婆都待你极好,是站在你这边的。”
姚娘子:“我句句属实,不信的话,二娘可去龙泉街问,街坊邻里都知。”
林秋曼点头,“你这事情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全在你丈夫的态度上。”
“那二娘是接还是不接?”
“不接。”
这下姚娘子急了,“为什么呀?”
林秋曼:“你先莫要着急,待我明日问过你家的情形再做决断。”又道,“就算我没接手,只要你接到消息要上公堂,我也会去看看,现场给你出主意的。”
姚娘子心事重重,林秋曼:“你先回去,我若有主意,会来找你的。”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姚娘子只得回去了。
林秋曼亲自送她离开,回来后,周氏道:“这位娘子白活了三十载,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天真得像个稚子似的。”
林秋曼笑道:“可是阿娘也要想想,是谁护着让她天真了三十载呢?”
周氏沉默了阵儿,“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林秋曼抿了口茶,周氏好奇问:“你是接还是不接?”
林秋曼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来,“其实有时候我还真的挺同情马县令的,整个东县这么大的地方,成日里处理的全都是些鸡零狗碎的杂事,他那份俸禄拿得委实不易。”
周氏:“……”
林秋曼似乎很有感触,“难怪当官的都痛恨健讼油子,要是我,我也痛恨。”
周氏:“你还别说,大郎那份差事也做得不易。”
林秋曼:“还是皇帝那差事好。”
周氏摆手,“也不好,掌不了实权,还是晋王那差事好。”
林秋曼啐道:“阿娘只怕不知道,他还嫌政事堂的伙食不好呢。”
周氏:“……”
作者有话要说:三天小黑屋期待一下,嫖全京城最帅的郎,已经安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