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小姐（5）（1 / 2）

章慧期待已久的生日宴会生生被搅和。

来参加生日宴的客人见情况不妙，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带着新鲜出炉的八卦匆匆离场。

章慧被仆人扶回房间，家庭医生来看过后，说她血压升高，要保持心态平和，不能再受刺激。吃过药后，章慧病怏怏躺在床上，眼睑微阖，面容憔悴。

程以南坐在床前伺候汤药，脸上神色晦暗莫名。

“你和裴舒吵架了？”章慧虚弱地问。

以前她一直称呼裴舒“舒儿”以示亲切，今天实在是气坏了，直呼其名。

程以南一直是个冷淡的人，唯独面对他母亲时，才会少有地展现出耐心。更何况今天因为他的关系，让他母亲在众人面前受辱，程以南内心自责又痛苦。

他垂着脑袋，低声道：“没吵架，还是老样子。妈您别多心了。”

“老样子？”章慧眉头一挑，憔悴的脸色露出一丝厉色，“今天律师都上门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程以南也觉得冤枉，他确实觉得他和裴舒还是老样子。他不过是让她带礼物给章慧庆生，谁能想到她莫名其妙发神经，不仅提离婚，还选在这么个日子让律师上门！大张旗鼓，简直是将他程家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章慧气不打一处来，缓了缓，叹一口气道：“你的私事，妈一向不愿管，也不敢管。你已经这么大的人，哪里还愿意妈成天在你面前唠叨来唠叨去呢。我不管，是觉得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可现在……可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妈——”程以南心里烦躁，可面对着章慧，只能拼命压抑心中的火气，“这事您不用操心，回头我会亲自找裴舒把问题解决了。”

“那就好。”章慧听了程以南的保证，不由松了一口气，她是明眼人，深知裴舒对自己儿子有多痴迷有多爱。这次要不是自己儿子将施小曼带回公司，触了她底线，她也不会这样猛烈反击。在她看来，裴舒这么一闹，无非是想引起程以南注意，回头只要程以南哄上一哄，说上两句好话，就能好了。不然还能如何，她还真舍得离开自己儿子不成？

思及此处，章慧又有些心气难平，即便自己儿子理亏在先，但裴舒也实在不该如此行事——太莽撞太任性了，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面子。自己当婆婆的，生日宴被儿媳妇这般搅合，以后她章慧在外头怎么抬得起头？

想到这，便有些迁怒裴舒。

她盯着阴沉着脸的儿子，语气软了下来，缓缓道：“妈知道你喜欢小曼，小曼是个好孩子，性情温柔，妈妈也喜欢她，只不过……她确实配不上你，她只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对你的事业不仅没有帮助，以后反而会成为阻碍。儿子，你需要裴舒这样的身份来帮衬你事业。裴舒听话又乖巧，身后还有裴家的支持，有这样的儿媳妇，妈妈很满意，你明白吗？即便她今天闹出这样一场闹剧，打了我的脸，我也不会责怪她半句，只要她裴家能在你事业上给予一点帮助，我章慧就能忍下这口气。”

程以南在一大段话中只听清最后一句，想到不欢而散的生日宴，想到自己母亲这么多年来忍辱负重的日子，想到程栋对她的冷嘲热讽，喉咙顿时滚上一股热流，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这些年来他一直忍气吞声，那么，章慧则是一如既往地忍辱负重了。

她一个外室的身份，熬到正妻死了，才真正有了个名分。然而，程家老一辈里仍有些人看不起她，背后说着她的闲话，更别提程栋的外祖家给她的脸色。

程以南还不懂事的时候，经常问章慧，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回家。章慧推脱着说，程父是要忙着挣钱给他买玩具。程以南一开始信了，然而，随着年龄渐长，他从别人的闲言赘语和带有讥讽的眼神里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

所谓的爸爸，不仅是自己的爸爸，还是别人的爸爸。

原来他还有另外一个家，而且是正大光明的家，至于他和妈妈，则是见不得光。

程以南的性子开始变得敏感冷漠。

他对程父没有多大的感情，却很重视章慧。毕竟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看着这个柔弱的女人在日夜苦等中煎熬，她的体贴、她的忍耐、她的苦痛，程以南看到眼里，记在心头。

就如现在，她眼里再次露出柔弱的神色，触动了程以南。

她好不容易经营了现在的身份地位，尚且要战战兢兢地维持着，程以南不可能无动于衷。

程以南闭了闭眼睛，嗓子有些低哑：“妈，我明白了。这事是我的错，是我连累您了，回头我让裴舒亲自跟您道歉。”

“好孩子。”章慧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愈加语重心长，“以南，你有今天的地位和成就，实属不易，底下多少人眼红着？这些年程栋给你使了多少绊子，你数数，还少吗？况且你总经理的位置还没坐稳，只要行差踏错一步，那就前功尽弃了。这些年来你一直忍气吞声，付出多少努力，妈妈都看在眼里，妈妈不担心自己，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失败。”

章慧的慈母柔情完全将程以南击败，他垂着脑袋，闷声道：“妈，我现在就给裴舒电话。”

章慧目的达成，满意地点点头。

程以南缓缓走出章慧的房间，回身阖上房门，握着手机走到二楼楼台。他笔直地站在露台上朝远处望去。静了一会儿，终于拨通裴舒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

“喂？”

骤然听见她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程以南一时间有些恍惚，对面的人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从那种恍惚中的情绪中抽身出来，客厅的闹剧浮现在脑海，心头的怒火跟着升起，他沉声开口：“妈被你气病了，你高兴了？”

上来就是问责，语气微凉，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