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Chapter 32(2 / 2)
蒋锋就站在那里,也不安慰,静静的看着她颤抖的双肩,像个委屈的小女孩。“我回去了。”宋雅哭够后,站起身,整整衣服,恢复了一脸傲慢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发迹的达官显贵对待旧日的穷朋友,喝酒聊天追忆似水年华可以,相拥而泣真情流露也可以,但是终究还是要陌路而行,不可以忘了前路。
一直目送她走到门口,蒋锋突然开口说:“我见过陈默了。”
“你说什么?”宋雅猛地转身,一阵急促的脚步走到他跟前,揪住他的衣领。
蒋锋冷冷的拉开她的手:“他在查他妈妈的死。”
宋雅的眼神突然一阵飘忽,生硬的笑着:“他妈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
“宋雅,”蒋锋的眼神柔和下来,避开话题,用循循善诱的口气说:“我们一起走吧。去欧洲,你不是一直想去法国吗?还有意大利。去哪儿都行,巴黎,米兰……我都听你的。我们远远躲开陈政他们父子,过自己的生活。”他抓着宋雅肩膀的手紧了紧,鼓励的看着她。
“哼。”宋雅不屑的回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脸:“跟你?哈哈,你还在做这种梦啊。你能给我什么?流浪画家就是流动要饭的!欧洲?你以为我没有去过欧洲吗?你以为我是好骗的高中生吗?”
“宋雅,你变了。”
“我没变,是你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你还记得我那个酒鬼继父吗?我就是跟着他长大的!从高中时我妈去世以后,我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无尽的饥饿和殴打,你能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情景吗?你不能!所以你不会明白我想要什么。我曾经发誓,再也不能过那样凄惨的生活,我再也不能挨饿,再也不让别人欺负我。你明白吗?我要的是安定和富足!我要别人都羡慕我!我要所有看不起我的人通通都闭嘴!你能给我什么?”
“你见到他们父子,就不会做恶梦吗?”蒋锋摇了摇她的肩,冷冷的问。
宋雅警惕的看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蒋锋长舒一口气,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的吞了下去,只是俯在她耳根意味深长的说:“我会等你。宋雅,你记住,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恨你。”
宋雅狠狠的推开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转身急促的朝门口走去。
不很清澈的天空,刮得一团混乱的午后的风。
夹道的樟树郁郁葱葱。
纤纤和宋雅就这样不约而同的,满腹心事的走在这条冷清的街道上。沿着一条直线,面对面不可避免的相遇。
宋雅的公寓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不像纤纤那样弄得像个幼儿园。墙壁洁白,采光极好,有点空空如也的感觉,像个艺术家的画室。
宋雅打开音响,音效因为客厅的空旷而特别美妙。纤纤没想到她会听流行音乐,以前她总是下意识的把宋雅归为陈政那一辈人,可现在想想,其实以宋雅的年纪,还是跟陈默更近些。
宋雅放的是糖果盒子的derella(灰姑娘),唱着诸如女孩要停止对王子的幻想,要自立之类的主题。
可是,无论是女人还是女孩,哪能那么容易戒掉男人这个话题呢?
纤纤面前鹅黄色的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她无意识的动着小勺,想到陈默住在她家时,也曾在冰箱里贮存过这种冰淇淋。
“纤纤,你跟陈默一起去巴黎了?”
“恩。”纤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哼……”宋雅苦笑一下:“陈政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有的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你真是个好命的人。”
纤纤仿佛不在听她的话,所以也没有明白宋雅此话的用心,她退到模模糊糊的自己的世界里去了,恍惚了好一会才说:“宋雅姐,你很爱陈政吧?”
“爱?”宋雅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算爱呢?爱情有时候就像陈列在橱窗里的水晶苹果,拿到手里却发现是块塑料。好像只有得不到的男人,你才特别想要。陈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要的是高高在上的陈政;现在陈政在我身边了,我反而想要简单痴情的陈默了。”
有些人会把感情埋在心里,默默祝福或者怨恨;有些人却会说出来,他们不想作默默祝福的烂好人,也不会作自怨自艾的可怜虫。
宋雅就是要让纤纤知道自己还爱陈默,她不甘心就这样黯然的离开,即使最后只能是令陈默和纤纤内疚,她也要留下一些痕迹。
纤纤的视线锁定在宋雅手上的结婚戒指上,出神的望了好久:“好美……”
宋雅笑笑:“有什么好美的?每个女人都会戴上,每个男人都会重复一样的仪式,不过是批量生产的爱情纪念品。”她侧过头,突然看到纤纤胸前别着的兰花胸针,握着冰红茶的手突然颤抖一下,冰块撞着玻璃杯,发出叮铃当的响声,她猛饮一口,眼睛朦朦胧胧的。
“那个胸针?是陈默母亲的遗物吗?”宋雅突然有点嫉妒,她从不知道自己其实这么在乎。
“对啊。你怎么知道?”纤纤轻声问。
宋雅沉吟了一下,走进房里。过了一会,她手里居然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胸针。她轻轻捏着那个精巧的几乎无法复制的胸针,放在纤纤眼前,用那种淡淡的调侃人生的口气说:“我说吧,爱情不过是复制品。这个世界每天都在生产类似的浪漫故事,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独一无二,其实——早有前车之鉴。不是吗?”她冲纤纤风情万种的笑笑。一如既往,她那么恰到好处的拿捏着语气,没有一丝嫉妒或炫耀的痕迹。只是像一个过来人,在嘲弄这个世界。
宋雅说的模糊,隐藏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纤纤想,也许那个胸针是陈默以前送给宋雅的,而且也号称是母亲的遗物。或者,那个胸针本来就是宋雅的,陈默只是希望她跟宋雅一样,作宋雅的替身。或者……
有很多的或者,纤纤此刻却不想问清楚。她居然没有对陈默兴师问罪的冲动。
她想,或许陈政是对的。爱情令人飞蛾扑火,但是清醒过来后,爱情没什么大不了。
她想,或许宋雅是对的。爱情不过是复制品,没有谁不可以替代谁,没有谁不可以离开谁。
她想,或许陈默和宋雅在一起也会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