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知情识趣(1 / 2)
第二日辰时三刻,卫府就收到了宫里派人送来的一封书信。
据送信来的内侍告知,这份家书是昨夜随卫衍的请安折子一起呈上来的,卫衍在折子里言辞恳切,跪求皇帝转交。
皇帝体恤府中诸人挂念担忧卫衍的近况,所以一早就命人给卫府送过来了。
当时卫府的男人们,上朝的上朝,去衙门的去衙门,府中只剩下妇孺老幼。大夫人收下了书信,又命人打赏了来送信的内侍,将书信交给了匆匆赶来的柳氏拆阅。
卫衍的书信很简单,信里说他受皇命所遣,离京外出办事,将有一段时日不能归来,然后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近况,希望家人不用替他担心,又向父母及府中众人问安。
薄薄一纸,寥寥数语,柳氏却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神情似喜又悲。
卫老侯爷下朝回府后,拿过书信也是看了又看,才算放下了多日来悬在半空中的那颗心。
“慧娘,你也该放宽心了,照这信看来,衍儿没受什么委屈。”卫衍写了一手端正的小楷,这信上的字个个遒劲有力,入木三分,是卫衍一贯的写法,而且仔细观之,信上的笔迹没有丝毫虚浮混乱之意,显然卫衍书写时心情与身体俱佳,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而且皇帝愿意给此事一个借口,以便日后有台阶可下,并且愿意让卫衍出面,使这个借口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足以说明皇帝并没有打算要严惩卫衍,最多是一时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衍儿也许是没受什么委屈,不过侯爷就能保证,这么拖下去事情不会有变?”柳氏接到了卫衍的书信,多日来的愁思稍微缓了缓,但是左思右想之下,依然放不下那颗担忧的心。
为君者,喜怒无常,天威难测,衍儿待在他的身边,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大祸临头?再说,这些日子衍儿就算身体上没有受到委屈,但是心里面肯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怀胎十月拼了命生下来,又日日小心照顾着,才把小小的弱弱的他养到这么大,她能不了解他吗?
平日里,衍儿受了一点点委屈,都要忍不住向她撒个娇,要她哄一哄才能开怀,如今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在那个地方又没人会去哄他,就算是天大的委屈,他也只能自己忍着,这日子要怎么过?
“慧娘,我尽力了。”卫老侯爷真的没有法子了,此事太后都出面了,皇帝依然矢口否认,坚持他那个拙劣到可笑的借口,这般不要脸面了,其他人还有什么法子,难道要去和皇帝比一比,谁更不要脸面吗?
而且卫老侯爷现在是投鼠忌器,这事当众闹开来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为了衍儿的声名着想,他肯定不能明着去和皇帝闹,只能暗地里使劲。
偏偏皇帝是不打算要脸了,他们这些想要脸的人,在他面前只能败下阵来。
为臣者,最不希望遇到的君王,恐怕就是像皇帝这般不要脸面的了。
一位皇帝,只要他在乎生前声名,身后定论,也就是所谓的要脸,很多事他就不会去做,就算偶尔出格了,臣子们也能劝谏住,但是一旦皇帝不打算要脸了,那么他就可以随心所欲放飞自我了,做臣子的,就很难阻止。
只是看着为衍儿忧心不已的慧娘,卫老侯爷的心中,同样难受得不行。
沈莫上次被太后按了个失察的罪名,虽然当时他很有“六月飞雪”之感慨,但是回过头去,他还是该干嘛就干嘛,认认真真地当他的皇家差,吃他的皇家饭,压根没打算要去皇帝那里行什么劝谏之事。
不过后来,他眼看着皇帝实在越来越胡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对于胡闹这个词,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定义。
太后觉得皇帝把臣子拖上了龙榻,臣不臣妾不妾的,有碍皇室体面有损天家声誉,是为胡闹;柳太傅等重臣在皇帝的行为有违明君之德行时,认为是在胡闹;但是对于沈莫而言,只有皇帝的行为,有可能会危害他自身安全的时候,才叫胡闹。
作为掌管皇帝安全防卫的重臣,作为卫衍的上司,很多事,皇帝瞒不过他,也不会瞒他,所以沈莫在皇帝将人拖上龙榻的第二日,就知道了此事,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
事情既已发生,说什么都是无益的。
沈莫从最低等的侍卫,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在宫里当差整整三十多年,早就明白,这种事在宫中并不是多么得罕见,景朝的每位帝王大概都有过这种荒唐,年轻的皇帝陛下不过是在重复他的祖辈们的某些嗜好。
反正对一个男人,皇帝就算再迷恋,也就一段时光,等最初的新鲜感过去,等最好的年华逝去,皇帝的兴趣自然就淡了。到时候,是杀是放,端看皇帝的心情。
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些脱离他的预期,比如说皇帝将卫衍看得出乎人意料的重要,比如说皇帝有意将卫衍栽培成未来愿以性命交付信任的重臣备选,不过这些事情,对沈莫而言,还算不上胡闹。
对于沈莫来说,真正的胡闹是如现在这般,与枕边人死磕的同时,又搂着他同榻共眠。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大概只有皇帝陛下才敢这么做,他就不怕真的把人欺负狠了,哪天不明不白就掉了脑袋?
沈莫当然不能坐视这种事情发生,哪怕是万一的可能,他也要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所以最终他还是踏上了劝谏皇帝的行程。
他入宫后,没有和皇帝多废话,直接替皇帝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是多么得危险,然后给了皇帝两个选择:要么和好,他俩爱怎么睡就怎么睡;要么分开睡,他俩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沈大统领,又不是朕不想和他和好的。”景骊觉得自己很委屈,当然在沈莫面前,他偶尔委屈一下,柔弱一把,绝对是没有什么坏处的,所以他毅然决然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将自己怎么哄都不起作用的委屈,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通。
“陛下,您已经多久没入内探视刘婕妤了?有空不妨去看看刘婕妤,或者出去逛逛,实在闲得慌,找个人来下下棋也是好的。”哄人沈莫不擅长,特别是对象还是一个男人的时候,实在给不了皇帝什么有用的建议。
不过沈莫以为对付那些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人,还有一种办法可以试试,那就是——冷处理。皇帝训一句哄三句地把人放在手心里面宠着,怎么可能达到目的,真想达到目的,将他放着冷段时日,他就不敢这样了。
景骊没心情。自从他和卫衍闹翻以后,他就没心情去后宫探望刘婕妤,也没心情出宫去游玩,除了政事之外,做什么他都提不起兴趣,当然,耍着手腕硬逼卫衍低头的时候除外。
“大统领是说下棋?”景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多谢大统领提醒,朕有办法了。”
“陛下,那臣刚才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