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曾遇行歌(2 / 2)
叶英失笑:“我并未怪你,你如今也十五岁了,应该出去闯荡一番,我藏剑弟子,不应困于一方天地,合该踏遍千山,行过万水,见多了人与事,你才能锤炼心境,更近一步。”
叶英所习心剑,以心为剑,以剑为心,那便是习剑之人最高境界。叶涯迹对叶英向来言听计从,忙不迭点头,叶英摸了摸他的额头:“我知道你挂念七秀坊那个小姑娘,去吧,出去走走看看,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
如此,叶涯迹便收拾行囊,孤身一人离开了藏剑山庄,这一去,便是五年。
叶涯迹想起五年前的事,恍如隔世,这一眨眼,他就已经弱冠,这一路走来,他从江南出发,一路北上,见过太多流民居无定所,瘟疫四处弥漫,如今山河破碎,安禄山已死,然而余孽仍然肆虐。
他终于明白为何父母会执意离开山庄,投入滚滚的洪流里。
他前些日子刚和姑姑取得联系,姑姑说她在玉门关,他跋涉至玉门关,本想再见一见姑姑,便回到山庄行弱冠之礼。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姑姑竟然在明教呆着,他自个儿还被这莫名其妙的兄弟俩拍晕扛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山庄。
看着面前耀眼明亮的篝火,叶涯迹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
穆尼尔篝火对面,沉默地吃着羊肉串,之前与白萨木玩闹的几个西域美人也围绕篝火坐了下来,一个小孩忽然冲了过来,手里挥着一张纸,猛地扑倒了阿凡提,两人都差点摔在地上,叶涯迹眼疾手快地用手挡住,他们俩这才幸免于难。
阿凡提冲叶涯迹道谢,随后转身训斥那个毛毛躁躁的小孩,那小孩一脸委屈,拿着那张纸叽里呱啦地说了一串异族话。
叶涯迹头一次来西域,当然听不懂,不过看肢体动作还是能明白,这位阿凡提八成是个教书先生,他正发愁怎么给姑姑写封信,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等阿凡提与那小孩说完,叶涯迹便与阿凡提攀谈起来,讨了些纸笔,他拿出一些碎银,却被阿凡提摆手拒绝。
阿凡提为人热情,等叶涯迹提笔写完信,他又带着叶涯迹前往穆尼尔口中的普拉多西处。
普拉多西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叶涯迹找到他时,他正趴在骆驼上和行人随口聊天,阿凡提大喝一声:“普拉多西,来找你寄信。”
叶涯迹说话轻声细语,从未高声大喝过,听见阿凡提这么近的一声大吼,猛地骇了他一跳,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普拉多西迅速从骆驼背上爬了下来,扶了扶歪到一边的帽子,笑嘻嘻地对阿凡提道:“哎,大叔喊我干嘛?你要寄什么信?”
叶涯迹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要寄信。”
普拉多西目光移到叶涯迹脸上,端详了片刻,赞叹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你是中原人?”
阿凡提在一边嘀咕:“你这小子,上次见到白萨木也是这么说的。”
叶涯迹听见有人形容他漂亮,颇有些啼笑皆非,他还是点了点头,把薄薄的一张信纸递给普拉多西:“是,送到往生涧陈菁菁处。”
普拉多西吹了声唿哨,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信鸽,停在他食指上,普拉多西娴熟地将信纸卷起,塞进信鸽身上的竹筒中,将竹筒合拢,嘴里复述:“往生涧陈菁菁。”那信鸽咕咕叫了几声,便振翅飞去,还落下一两根洁白的羽毛,叶涯迹又行礼道谢,普拉多西笑嘻嘻地接受了他的谢谢,转身爬上骆驼背与人聊天去了。
阿凡提拍了拍他的背:“你可以在集市上随便逛逛,穆尼尔明天要带你回圣教吧。”
叶涯迹心道:“圣教?难道是明教?”他曾听说过明教大名,当大光明寺之变传的沸沸扬扬,叶涯迹那时年纪尚幼,对此事也略有耳闻。当时明教声望如日中天,天策府一举剿灭明教高层十数名,明教教主陆危楼败退西域,领着一批明教弟子,修生养息,这都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他瞥了眼篝火边坐着的两兄弟,想起穆尼尔那令人胆寒的刀气,蹙起眉来。
如今朝廷动荡,明教野心勃勃,想卷土重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如今中原门派尚且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来关注其他。
不过他也曾听过一些传闻,明教教主陆危楼喜爱中原文化,应该不会浑水摸鱼才是。
他正想着呢,就听见旁边一男声道:“这位小哥,你是藏剑弟子?”
叶涯迹循声看去,一个蓝衣人正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那张与此处人长相迥异的脸,明明白白说明他是中原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袭上叶涯迹心头,他走了过去,回道:“正是。”
蓝衣人也笑了:“我叫张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