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2 / 2)
张睿道:“不知周夫子叫我出来何事。”周隐笑道:“你不要揶揄我了,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当然其中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
张睿道:“没想到王爷会来学府交音律,虽然我对宫商角徵羽一窍不通,但刚刚听你弹的那首平沙落雁确实不错,听的我似乎把这一阵子的悲伤愤怒一扫而空。”
周隐:“是吗?你如果爱听,闲时我再弹给你。”
张睿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接这话。
周隐道:“上次那案子,我还没与你道谢,沐修请你吃饭如何?”
张睿道:“好啊,虽然觉得这么说有些不敬,但吃王爷的,咳……也算是吃大户了吧。”
周隐眉梢上挑道:“我可不是大户,若说吃大户,我那几个王爷兄弟哪个都比我富有,就连小十三的赏赐也比我多。”
张睿惊讶道:“不会吧,你个王爷还跟我哭穷?”
周隐:“哭穷,嗯不错是哭穷,我身体不好,皇兄赏赐的银子都拿去买药治病了。”
张睿面色一僵,谄笑下不语。心下想着,自己千万不要牵扯到皇家里面。他们兄弟再掐也不会有事,自己只不过是个小人物,哪个想除掉自己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走了一会张睿打了个喷嚏,周隐回过头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在张睿身上,捏了捏他肩膀道:“记得多穿些,我见你比前些日子消瘦许多。”
张睿耳尖有些发红,点点头道:“多谢王爷。”
周隐道:“外面冷,你回去吧。”
张睿如释重负,辑辑手转身朝学堂里走去,因为披风太长,半路上还绊的踉跄一下。
周隐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真想把你……罢了,再等你两年……”
回到学堂张睿四下瞧瞧见无人注意自己,悄悄回了座位,身上的披风带着淡淡药味,刚刚周隐说银子都买了药倒不像是笑话,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被“铮铮”琴声震了整整一个时辰,张睿有些欲哭无泪,这平沙落雁独奏听起来不错,一群人弹起来就不是那么太好听了,简直就是魔音入耳。下了课,林孝民跑过来道:“睿哥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张睿笑着摇摇头道:“没事,就是有些头晕。”被琴声震的。
林孝民犹豫了下道:“今日的周夫子是不是那日在街上救了你的那人?”
张睿疑惑:“你怎么知道。”
林孝民小脸略红道:“当时我吓坏了,只看着你朝那人走过去道谢……”
张睿起身,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折好道:“你帮我把披风还给周夫子就说……多谢他。”
风波过去后,学府的日子安宁伴着无聊,每日除了要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还要把往年的科考题目写一遍,并且练习书法,虽说这身体的字不错,但不是每个科考官都喜欢颜体,古代科考字迹很重要,重要到有的时候考官只是略一看字,见字写的不好直接就涮掉了也是有的,字写的好了,人家才愿意多看几眼,万一对了心情,没准直接就中了探花,升官、发财、娶一房男妻,这么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当然这都是张睿自己臆想的,科考哪有那么简单,大周每三年举行一次科考,光去年,参加科考的人就超过了六十万人,这么多人最终能中榜的简直就是千里挑一。虽然京都学府的学子不用参加秋闱,直接参加春闱,避免了直接被涮掉丢了学府脸的危险,但毕竟人数众多,千人过独木桥,谁能过去,单靠运气是行不通的,基本功必须扎实。
脑袋好学习快,这是不变的常理,上辈子张睿脑子也不错,但学的理科,对文科一点兴趣都没有,这辈子可能是受身体的影响,对文字特别敏感,做出的文章和策论不止一次被柳夫子称赞,还曾举荐过他去甲班。
或许是在丙班呆的时间长了对班里产生了感情,这些单纯友善的孩子仿佛让他回到自己的学生时代拒绝了夫子的好意,一直呆在丙班。
中午吃过午饭,张睿拿着一本自己订册的策文在外面看,这阵子天气有些转暖,披着披风坐在凳子上晒晒太阳,有时候感觉像突然回到现代一样。
看着看着,书被一团阴影挡住,张睿抬起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杨兴钰?”
杨兴钰一声不响的坐在他身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张睿看了看他,这少年身上虽然还有颓废的气息,但已经与原来那副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
“我是来跟你说声抱歉的。”
张睿:“?”
杨兴钰转过头道:“那日在学府对张公子贸然出手实在是失礼,所以特来与你说声对不起。”
张睿笑笑道:“无妨,反正你又没在我这占到便宜。”
杨兴钰叹了口气道:“知道是父亲害死了母亲和弟弟后,很长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父亲……我从未想过父亲会毒死弟弟,我与兴宝感情很好,他从小体弱多病,我事事都让着他,可是……母亲也从未对我有过一丝不好,父亲口中所谓的生身母亲我一点印象一点感情都没有……”最后他眼眶通红语无伦次不知道想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说。
张睿拍拍他肩膀道:“世事难料,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要拒绝,你可以试着接受或者试着忘记。”
杨兴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尽领口。
“今日我只是与你道歉……顺便道别,我已经报名从军了,明日便会被跟随大军去边疆,或许一辈子也不能回来了,可心里这些话不知与谁述说。今日……谢谢你。”说完起身行一重礼转身离开。
张睿看着这少年的背影,微笑起来,这孩子经受了这样的磨砺,能坚韧不倒或许他日再见时,已经另一番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