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万寿之喜已经过去许久,皇宫大内恢复如常,当日发生的事,赵妧多半也已不放在心上,只是读诗集的时候偶尔想起在后苑偶遇的刘卫桓。
关于这一段小插曲,杜仲晏并不知道,而陆徴言尾随赵妧又被杜仲晏阻拦一事,赵妧也从未得知。
以为每一天都会过得平淡无奇,不料没过几天,忽然从她的好姐姐赵嫱口中得知陆徴言在南御苑陪同景隆帝骑射时,不幸坠马摔折了左腿。
刚刚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赵妧无疑是惊讶的,因为在上一世,陆徴言并没有这样的遭遇,她在赵嫱面前表露担惊受怕之色,转眼又在内心窃喜,这恐怕都是报应,只是这报应没有报到阴险毒辣的赵嫱身上,而是转移到了与她为虎作伥的陆徴言身上罢了。
虽然赵妧很想与陆徴言撇清关系,但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十分微妙,朝中又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的未婚夫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能漠视不理,就算不能亲自出宫去探望他,派个人去慰问一下装装样子还是需要的。
因此,赵妧派她的贴身侍女桃奴亲自登门造访,慰问她未来的驸马爷。
赵妧只管静候桃奴出宫回来,自己没有太多的担忧,最好是摔残了,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主动退婚,别再拉她进深渊。
“杜仲晏,我还想看《诗经》,你下次去宝渊阁……哦,我倒是忘了,父皇已将鱼符交还与我,还是我自己去找罢。”这日用过早膳,赵妧趁杜仲晏给她把脉的时候与他随意交谈,杜仲晏听她轻松的口吻,才发现他心中的担忧都是多虑的,陆徴言对她而言,真的已经成为了过去。
“臣为公主把完脉后,正要去一趟宝渊阁找本医书,臣可以为公主代劳。”杜仲晏莫名感到一阵愉悦,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不如这样,我同你一道去,你找你的医书,我找我的诗集,若是我的诗集被新排到别的地方,你也好帮我一起找找。”
“好。”杜仲晏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不过臣要先回一趟太医局将药箱放下。”
“也好,我先让银雀陪我去宝渊阁,你稍后再来也无碍。”赵妧体贴地提议道。
杜仲晏微微颔首,便行礼告退。
太医局位于皇宫的东面,宝渊阁在西北角,两处有些距离,等杜仲晏来到宝渊阁的时候,赵妧已在阁中翻阅了将近一滴漏工夫的诗集。
“公主。”杜仲晏气喘吁吁地走进阁中,在“集”部第三排架子后面寻到了赵妧的身影。
今日天气晴好,阳光透过轩窗洒落在她的身上,赵妧闻声抬头的刹那,光映在她白皙的脸庞上,晶莹剔透,耀眼夺目,他险些睁不开眼,而她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却是透露着微微不悦:“杜仲晏,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臣忽然有要事缠身,这才耽误了,请公主恕罪。”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太医局,准备放下药箱就前往宝渊阁,怎料许司衣带她手底下的女史突然到访,请求他医治。他本想把这个任务转交给董棻或是别的太医,可是那女史也是烫伤了手,上回他医治许司衣颇见成效,未曾留疤,所以才特地指名他来医治,医者父母心,因此耽搁了一些时辰。
医治完病人,他便匆匆赶往宝渊阁,就连许司衣最后跟他说的话他都来不及细听。
“你是跑来的吗?”等了这么久,赵妧本是有些生气的,在看到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样子后,又心软了,她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他:“瞧你满头大汗的,别把汗滴到那些书上,那父皇该是要心疼了。”赵妧第一次见他这般模样,过去无论遇到什么大事,他都气定神闲,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杜仲晏低头看着她递来的手绢,怔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多谢公主。”他小心翼翼拭干额上与鬓角的汗珠,完了,他收起手绢:“待臣回去清洗之后,再交还与公主。”
“一方手绢而已,无碍。”赵妧不以为意地说。
“公主是否找到想看的诗集?”杜仲晏见她两手空空,言归正传。
赵妧摇了摇头,眉心微蹙道:“我这三排书架都已找过了,就是不见原先我看的那本《诗经》,你说是不是被人取走了?”
“臣再帮公主找找。”宝渊阁的藏书量很大,同一本书也有多种刊本,只是杜仲晏十分了解赵妧的脾性,她想看的那一版本必定是注解最详细,排版最清楚、精致的。
于是,杜仲晏与赵妧分头在“集”部的几排架子上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寻找她想要的那一本《诗经》。
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最后还是赵妧先放弃了,因为那本《诗经》很有可能已经被别人取走。
宝渊阁借书没有登记,归还全靠自觉,谁人取走书也并不能知晓,只能等待那人前来归还。
没有找到想要的那本《诗经》,赵妧颇感失望,准备回福康殿,不料杜仲晏忽然说道:“光看《诗经》并不能知其韵味,不如和声吟唱,才知其美妙。”
闻言,赵妧忽然打起了精神,两眼直愣愣地看向杜仲晏,不久,又垂头丧气道:“《诗经》之美,在吟唱者的情感寄托,这道理我也晓得,只可惜能与我和声吟唱者寥寥无几。”过去她经常邀请赵嫱与她一起吟唱,她弹箜篌,赵嫱抚琴,两人默契十足,可惜,往事已不堪回首。不过她是真心喜欢《诗经》,就算她与赵嫱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她们过去一起琴瑟和鸣,她也不会因此产生对《诗经》的厌恶,她厌恶的是赵嫱的阴毒,并非优美的诗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