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大梁国,开平元年,漫天旭光洒亮镇国公府,后院内花萼娉婷,藤蔓成荫,暮夏的天褪去暑气,晨风漫过,惬意清凉。
半开的轩窗内,一位身着湖蓝对襟襦裙的姑娘将将梳妆完毕,鸦青色的云鬓斜簪着一支青润透亮的葡萄石流苏珠串,摇曳间,衬得她那星眸月眉,灵动生辉。
整理好妆匣后,丫鬟朵儿请示道:“现下已是酉时,云姑娘打算何时启程?”
云清泉提裙起身,顺便打听着,“郑大哥他出府了吗?”
“将军已命人去备马车,应该很快就要入宫,”说起这个,朵儿不觉好奇,“姑娘也要进宫,为何不与将军同行?”
撇了撇嘴,清泉摇头轻叹,“他肯定会说我伤势初愈,理该在府中休养,不可参加宫宴,我懒听他啰嗦,索性与他分开走。”
这还真是将军的语气,朵儿抿唇偷笑,“还是姑娘你最了解咱们将军。”
自十三岁被郑元江救下后,清泉就将其视作恩人,一直跟随着他四处奔走,略懂些医术的她时常帮着救治伤重的士兵,时至今日已将近五年,大约没人比她更了解他,可再了解又如何,人在咫尺,心隔天涯的感觉才最是折磨人。
周围相熟之人皆知晓她的心思,偏他没有任何回应。
时值大周末年,君王骄奢,宦臣当道,另有边关叛军勾结敌国,欲侵占大周领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齐元帅受众人拥戴,自立为王,郑元江为先锋,一路披荆斩棘!
他曾说他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无心顾及儿女私情。如今叛军已除,天下初定,齐王爷推翻大周政权,登基为皇,改国号为梁,又封郑元江为镇国公。没了战火纷扰,他总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
今日乃是皇后的千秋节,前几日皇后特地派遣太监送来补品,顺道儿请她入宫参宴,还说有要事相商。
清泉隐约能猜出皇后的用意,思来想去,决定参宴,又不愿被郑元江拦阻,这才等他走后再出发。
明明算准了时辰,可她的马车到得宫门口时,居然瞧见郑元江也才下马车!
已然下来的她也不好再躲回去,只因已有人瞧见她,离老远便与她打起了招呼,“清泉!”
清扬的女声这么一呼唤,前方正与威勇公说话的郑元江想不看见她都难。
窘迫一笑,清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唤她的姑娘乃是威勇公之女,宋遥舟。
战乱的这些年,到处都不安定,壮丁不够,巾帼来凑,期间也不乏一些英姿飒爽的女将士,宋遥舟便是其中之一,相伴军中的这些年,两人交情颇深。
宋遥舟性子爽朗,说话也直,“才刚郑将军还跟我说你伤体未愈,在家休养,今儿个不来参宴,我还想着明儿个再去看你呢!”
清泉尚未来得及解释,便闻一声低沉的质问自头顶响起,似钟罩扣顶,震耳慑心,“你还有伤在身,怎的偷跑出来?”
眼前的男人身形高大,见惯了他身着戎装一身锋芒的锐利模样,猛然看到他身着绛色罩纱官服,通身尽显华贵气派,清泉竟觉眼前一亮,不由望得出了神,暗赞自个儿眼光绝佳,看上这么一个出类拔萃又忠君爱国的大英雄!
此刻的郑元江无视她眷恋的眼神,紧盯着她,面冷声肃。
事实上他平日里皆是这般面无表情,但她仍旧能从细微处分辨出他是否动怒,生怕挨训,她只得说是皇后相请。
“是吗?”负手而立的郑元江眸闪疑光,“我怎的不知皇后邀请你一事?”
她有心相瞒,自然不会让他知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什么事都要向你汇报?”
不愿细说的清泉眸光一转,走近宋遥舟,与她同行,免得又被郑元江啰嗦。
两人一道入宫的档口,宋遥舟问起她的伤势,清泉只道并无大碍,不满地扬起小脸轻哼道:
“已然休养了两个月,早已痊愈,偏他总是限制我的自由。”
跟在后头的郑元江无奈摇头,严正警告,“伤筋动骨也得一百天,你可是伤及心脉,马虎不得。”
与他同行的威勇公笑呵呵地捋着胡须做和事佬,“也罢,云姑娘在府中闷了那么久,让她出来走动一下也好,有遥舟陪着她,郑兄不必太忧虑。”
眼瞧着她仍旧嘟着小嘴儿,一旁的宋遥舟轻笑着安慰道:“郑将军这是关心你才会啰嗦,若换成外人,他才不会多管呢!”
说来自从她受伤之后,他的确对她多了几分关怀,大约是因为她的伤是为救他才留下的,所以他才心怀愧疚吧?
清泉很渴望他的关切,但却希望那关切是发自他内心的,而不是被愧疚所撺掇。胡思乱想间,她们已来到云华殿。等待帝后到场期间,众人皆来与郑元江打招呼,清泉默立在一旁,并未插嘴,直至某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才引得她侧耳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