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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摆着一架老得掉了漆的立式钢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坐在钢琴后头,眯着眼敲着键盘,嘴里还轻声哼哼着:老麦克唐纳有一家农场,咿呀咿呀哟~农场里有只猫,在那儿叫,到处都是喵喵叫……珂冬恍惚间真的听到了一声猫叫。她定睛一看,原来老人的膝盖上正团着一只毛色斑驳的小灰猫。
老人抬头看到了门外的珂冬,遂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呀,来客人了啊。”
“饭饭,快去开门。”他对膝盖上的小猫说。
毛绒绒的猫儿从他的膝盖跳了下去,过来挠着纱门。
“进来进来。”老人笑眯眯地对珂冬招手,“纱门一推就开了。”
珂冬推开纱门走了进去:“老师好。”虽然她不认识这位老人,但这栋楼里住的都是老教授,叫一声老师总没错。
“你是陈礼祚的女儿吧?”老人忽然说。
珂冬小小吃了一惊:“咦,您认识我爸爸?”
老人哈哈笑了起来:“他本科的时候是我的学生,很优秀的苗子。年前他还来看过我,你俩长得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师好,我是陈珂冬。”珂冬说着又拿出袋子里的小金桔放到钢琴顶上,“老师吃桔子。”
老人一副皱着眉头的模样:“这个是楼下老林喜欢吃的吧,就他喜欢吃这种酸得倒牙的东西。”
“谁在背后说我吶?”
珂冬转头,就见林教授推开纱门走了进来:“我学生买给我吃的桔子,分你一个,不能再多了。”说罢把钢琴顶上剩下的小桔子收进了怀里。
“老刘,这个小娃娃就是我新收的硕士,陈珂冬。”林修齐说,“珂冬,这是生科的刘甫民教授。”
珂冬连忙站直了:“刘教授好。”原来这位老先生就是将要带着他们项目的刘教授啊。
刘甫民笑得慈眉善目:“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看,她和礼祚长得多像。”
两个老人都笑了起来。
“今天秋英煮了一桌好菜,孩子们也差不多都来了。走,一起去我屋。”林修齐说,“秋英特别嘱咐我,没把你带下来,不准我进门吃饭。”
刘甫民犯难:“这可怎么办?我今天的曲子还没学会啊。”
“就你那唐老鸭?学了得有两个月了吧,还没学会?”
“诶,当着学生的面怎么揭我短呢?”
林教授到底是圆满完成了妻子交待的任务,领着刘教授和珂冬一起进了门。
一桌子的师兄开始起哄:“还是小师妹面子大,我们来了好几回,都没能见到刘老。小师妹一来,刘老也来了。”
众人都笑起来。
刘甫民笑着摆手:“你们这一群猴儿,闹你们林教授就够了,可放过我。”
说罢头疼地冲珂冬招手:“珂冬,你坐我边儿上,看着他们我脑仁儿疼。”
珂冬听话地搬着凳子跑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笑。
大师兄赶紧给珂冬挪了个空:“小心啊。”一把接过珂冬手里的凳子。
一顿饭其乐融融,师兄弟几个也不闹两位老教授了,转而打趣珂冬。你一言我一语,活像逗小猫。珂冬天生性子比旁人木讷几分,每个问题都回答得一板一眼。
连刘甫民听着都忍俊不禁:“当年我也收个女娃娃该多好,这么乖的,当闺女养。”
珂冬见几个师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虽不明所以,耳根却先红了。
聚餐一直到了午时一点才结束,刘甫民先回去了。珂冬从师兄们的交谈中得知,刘老身体不大好,很多年没有带学生了,偏老人家又是院里前沿学科的权威,离不得岗。
师兄妹几人离开了教职工宿舍,一起沿着林荫道往校区里走。
大师兄酒喝得多了,不免多嘴了一句:“如果这些老一辈骨干退了,真不知道现在这批人里有几个能撑得起大局。”
珂冬踩着地上湿漉漉的银杏叶,蓦地想起了今晨在科研楼前暴跳如雷的薛启山。
“会有的。”她忽然道,“会有像他们一样的人来继任。”
大师兄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笑了:“小师妹真是可爱啊。”
其余几位师兄也笑了。
会有吗?
会有的。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