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冬藏(1 / 2)
进入八月之后,一连二十来日滴雨未下。
晴空万里,那天仿佛被风吹透了,几乎看不到几片云,放眼全是漫无边际的蓝。
午后的风不再清爽,四下里灼浪涌动,恍如炎夏。
桌案上,热过两次的饭菜眼瞧着又凉了,姜惗却仍旧提不起半点食欲。
但不吃终归是不成。
她眼角扫也没扫那八菜一汤,只盛了小半碗莲子羹,才刚食不知味地吃了两口,胃里便如约而至地翻腾起来。
那股子恶心直往上顶,她丢下碗,掩住口唇慌忙跑去一旁,对着痰桶张嘴便呕。
可干哕了一会子,除了些涎唾外,什么也没吐出来,却闹得气喘吁吁,额头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姜惗拿帕子抹干净唇角,坐在榻上喘息,那口气却怎么也顺不了。
怎么会这么难受?
她不自禁地轻抚着小腹,那里明明还瞧不出什么端倪,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她不是过来人,却也绝非无知少女,当然明白这异样感意味着什么。
提心吊胆,日夜祷祝千万莫要发生的事,终究还是落到了头上。
而且这还远远没到最坏的时候。
最多再有两个月,她的肚子就会起变化,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被人发觉,后果怎样,压根儿就不用思量。
一念及此,她顿觉不寒而栗,肠胃里翻涌的烦恶仿佛变成了毒鸩入腹的痛感,连脖颈像缠上了白绫子,那份耐性再也绷不住了,朗声冲外面叫道:“来人。”
守在门口的内侍趋步进来,垂首打躬:“主子有吩咐?”
她也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问:“先前烦你去相请萧厂督,可有回话了么?”
那内侍呵着腰一笑:“主子吩咐下的事,奴婢哪敢忘了,可您也晓得,到下月宫中罗天大醮已没多少日子了,眼下司礼监那头差事忙得一刻也脱不开身,二祖宗究竟什么时候来,这可说不准了。”
这些个奴婢全是一副装模作样的嘴脸,口中没句实话,都是虚伪推脱之辞,当真学足了那个萧靖,瞧着便叫人有气。
想起那狗胆包天的假太监,姜惗就像胸口被重拳猛击似的,恨意直到此刻仍丝毫未减。
可他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卑劣无耻的事?
不光揭了无法示人的老底,也将自己置于生死一线的险地,这实在太不像他的所作所为。
姜惗百思不得其解,她只知道自己前世今生都体验过死亡的恐怖,所以无论有多难,她都要活着,而且要好好活着。
“那也罢,你再去禀一声,我现在即刻去面圣,有些话叫他迟些在陛下面前一同说个明白吧。”
姜惗也呵然笑了笑,说着从床榻深处拿出一只金盒。
“这东西你没见过也该听说过吧,里头有御赐的金册,还有陛下御笔亲书诏谕我邦的圣旨,见字如见驾,你若有胆子只管拦着我试试。”
她似乎半点没有说笑的意思,言罢便起身往门口走。
“主子且慢,主子……您这不是要奴婢的命么……”
那内侍没料到她会这样,一时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好,紧跟在旁边,却又不敢真的去拦她。
姜惗只为了逼他真去传话,索性把戏演足,充耳不闻,径直走过去抬手拉门。
可还没等她的指尖碰到,那扇门便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久未闻过,却异常熟悉的熏香味冲入鼻间,那一袭香金色蟒袍的身影就站在两尺外的门槛后。
“哟,娘娘这是要去哪儿?”萧靖目光略垂,掠起的眉梢透着微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