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 104 章(1 / 2)
屈颂微微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长庚朝她索要起了东西。此时,那只重新揣回了断发的绣囊正安静地躺在长庚的枕下,他没发现而已。
“你——我是被良出卖了吗?”
说罢,屈颂又慢慢地点了下头。
“良先告诉我的,回头又在你跟前出卖了我,其心可诛。”
长庚不肯受她迷惑,目的明确,就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屈颂又道:“你凭什么说那只绣囊是你的呢?我和良都记得很清楚,那是我送给他的。”
长庚的手似乎颤了一下,很快,他的嗓音微微暗了下来:“那头发呢,那绺断发总是孤的。”
他漆黑而浓密的羽睫像两把精致的小刷子,失落地垂了下来,看不清眼底情绪。屈颂的心又被什么拨了一下,道:“对不起。”
长庚自嘲一笑:“不必说这个。”
屈颂一步走到他跟前,拉住了长庚的手。
“头发是聆泉让我割的。”
长庚微忡,眸中立刻露出了惊讶之色。
跟着屈颂感到自己的手被他反握住了,长庚用了点力气,攥得她骨骼一阵窒紧之疼。
“长庚。”
她踮起脚尖,嘴唇凑到了长庚的下巴上,轻盈地为他印下一吻。长庚在她凑近的瞬间闭上了眼睛,面部肌肉绷得很紧,一缕微弱而湿润的香雾随着她的唇齿喷洒到他的下颌,渐渐凉了,长庚才睁开双目。
屈颂离得极近极近,眼睛如山涧之间的溪泉般,充满了爱慕和宠溺地看着自己,长庚一动不动的呼吸都乱了方寸,耳边只剩下她柔昵的嗓音响起:“我在楚国郢都城郊的果园里遇见了一个人。不打哑谜了,是安。安失去了双腿,在郢都的御果林活得很是艰难,没有任何尊严。”
长庚更是惊讶,惊讶之后,也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他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长庚,她走了很久之后,长庚才渐渐回想起来,她当初为何那么隐瞒他。
除了父母的逼迫之外,他自己也是非常主要的一个原因。
他残忍,恶劣。
对欺骗了自己的安的处置,让她感到害怕了。
他想通了很多事,对安的处置虽不至于后悔,但是倘若再来一遍,他会有更好的办法,至少不至于吓坏了他的小东西,让她那么不安。
那一日她在房中对素女所说的那些话,他在房外听着,心头感到有无数的羞愧和自我鄙薄一起涌了上来,在她开门的瞬间,他几乎想要拔足而逃。而很快,她又用自己的包容接纳了他。
是他有幸,才能得到这样好的小东西。
长庚的声音极黯:“是么,想必他对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我已不大想得起来了,只是记得他的惨状。对安这个人,我的记忆里几乎只剩下了他那鲜血模糊的惨状和他在御果林里对权贵低三下四逢迎还遭人拳打脚踢的谄谀情状了。”屈颂顿了顿,观摩着长庚愈加阴郁懊悔的脸色,又道,“但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在楚国遇见安,并不是偶然。”
长庚有点儿惊讶,“那是因为什么呢。”
屈颂道:“是因为聆泉的安排。是聆泉安排的他在御果林等候,让我不小心撞见……哪有那么不小心呢。包括,长庚是否还记得,当初闯入宫闱指证我欺骗你的我的师兄师姐?他们也是受到了中山君的安排与帮助,才得以入宫,其后又得以逃脱。”
是有这么两个人,可惜那时候长庚根本无心于此,后来林拜回禀他们已经逃跑,长庚在蘼院里醉生梦死,混混沌沌之间想着,跑了也就算了,他们是小东西的亲人,她未必想让他们死。
后来长庚再也没想起过越和荆月,听屈颂说起,这时恍然大悟。
“好长的一条线。”
屈颂面露复杂,心中也甚是后怕和黯然,慢慢地点了下头。
长庚立即就顺出了一条线,“原来聆泉自那时起,就已想得到了你,甚至在他见到你之前,莫非是他已一早知道了你的身份?”
“对。”
得到了肯定回答,长庚犹若当头一棒下来,打得短暂地懵了片刻。
他一直以为他的小东西魅力极大,先惹了季淮的惦记,又惹了姬九的关注,跟着又让中山君一见钟情。现在想来,一个只不过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子,一个是她的亲生兄长,一个是为了利用她,倒都不是偶然。唯独自己是个死心眼的。长庚满心复杂,想到这一点,忍不住又扯起了嘴角。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有几分开怀。
屈颂又哪里知道长庚在笑什么,但总算也稍稍放下了心。
“长庚,我未对聆泉动过心,你可以放心了么?”
屈颂走上前一步,将他的腰慢慢地抱住了,脸颊朝他的胸口枕了过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要再害怕那缕头发,也不要再害怕聆泉。现在,请你做出作为晋侯正确的决定,请你相信我,我亦相信你。”
长庚的身体微微一僵,很快,他感到自己心头的那朵乌云仿佛终于被吹散了,块垒尽消。
“孤明白了。”
“还有,”屈颂道,“你方才问得不对,我无故夫。”
长庚一想到这都忍不住心口绞痛,坚持不承认错:“你知道吗,当孤好不容易从昏睡后醒来,双脚都还不能下地,就听到中山王宫要操办立后大典的消息,孤一猜就知他册的是你,孤心痛得要死掉了。”
一面说着,他从腰后捉住她的一只手,要往自己的心口处送。
屈颂一阵心虚,闭上了眼睛,用了力气把手从长庚掌心挣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