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2 / 2)
屈颂已弯腰将鞋履全部穿好了,红了脸又道:“其实,我极爱晋侯那样勇武,心中是愿意至极,你们只不要曲解了我的心思胡乱说出去……”赐福更是一愣,说不出话来。
她是周宫老人,一生独居未嫁,夫妇之间事大多都不能亲身体会,公主既然这么说,反倒让赐福没得反驳了。
“也、也好吧。”
屈颂耳朵烫得厉害,也不敢再让赐福服侍,简单穿戴严整,便出门去拐角寻素女。
在素女的房门前,屈颂略显得有些慌乱的脚步停了停,屋内静悄悄的,似无一丝动静,屈颂的手抬起来,慢慢地将房门推开。
这时素女已醒了,正静静地靠坐于床头,也不说话,面容憔悴,遮面的纱早已落了下去,露出里头皮肤尽毁的半张脸。
见是屈颂进来,她沉静地抬起头:“你知道吗,我从前说对毁去自己的容貌丝毫都不后悔,那是真的。可是当我看到他身边有一个那么美貌年轻的女子的时候,我突然后悔难当!我既羞愧,又耻辱,我恨自己早已失去了在姬幽面前骄傲的资格,当他要逐我而去的时候,我竟只想落荒而逃,半点气魄也没有。原来一直以来,我在他面前都是如此自卑,强打骄傲目中无人,是我害怕让他看到这样丑陋的我……我害怕他眼中的温柔变成惊吓和嫌弃……”
“素女……”
她迈步朝素女的胡床走了过去。
素女的手拾起了那面轻纱,放在掌中攥着,面色痛苦:“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如今这是我罪有应得……”
屈颂在素女的床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当初我与长庚为什么会分开么?”
素女听说过,她点了点头,“因为你一开始骗了他。但这并不是你的本意。”
屈颂道:“这只是其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从前我在长庚面前永远是诚惶诚恐的,我害怕哪一天身份暴露,会给自己、给师父带去弥天大祸,我害怕他的愤怒和敌视,而他更是,虽然也喜爱我,可是在他面前,我永远只是一个侍童,他从来不会考虑让我做他的王后,他有气,可以任性在我这里撒,喜欢的时候,也可以给我几分恩赏,碧幽殿外六十六道台阶,我从未与他站在过一个台阶之上。你明白吗?我永远比他低一等,他爱我,却不是把我当作一个可以陪他共度一生之人。”
至少在那时,她没感觉到是那样。或许是长庚有点幼稚不知该如何处理,总而言之,就是错过了。
素女怔怔的,听明白了:“原来是如此。”
她与九公子之间何尝不是如此?她如同当初的公子长庚,而九公子一如屈颂。
她泫然欲哭,眼中又有晶莹的泪珠要滚落下来,屈颂递给她一条热毛巾,道:“素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论我九哥怎么想,最重要的,是你自己要活得好。我想我在晋国还是有一点地位,至少可以让你在新田安心地住一辈子,如果你愿意的话。明日我们送太后到北山别苑,你也可跟着出去走走,你意下如何?”
素女沉默地点了点头。
屈颂转身出去,推开门,手扶着门框却生生顿住了。
不远处,台阶之下长庚不知何时回来了,还未脱去的兖服,玄底,淡朱镶边,华贵非凡,有风亦岿然不动,屈颂忽然一阵心虚,忙掩上身后的门朝他奔下台阶去,人走到近前,长庚突然伸出手臂,两把广袖展开如桎,将屈颂严丝合缝地笼入了怀中。
他的手臂收得那般紧,屈颂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惊疑不定:“你听见了?”
长庚是耳力奇佳的宗师,隔百步远听到动静都不足稀奇,她只是想不知他何时回来了,今日没有微服巡游,回来得竟这样早。
长庚“嗯”了一声,嘴唇低了下来凑到她的耳边,在她的耳廓后轻轻一吻:“过去是孤错了,你就原谅孤好不好?”
“我从来没怪过你啊。”
屈颂实话实说,她确实从来没有怪过长庚。
他是她第一个真心喜欢的男人,以后她每每回想起来,记忆之中似乎都只剩美好,至于他的不好,她想不起也不愿想了。
长庚不相信,“可你后来对孤很坏。”
屈颂想了想,道:“好吧,我怪过你。”
果然。他身体微微僵住。
屈颂抚了抚他的背:“所以你要乖,长庚,我再也不提这事了好不好?”
“嗯。”
长庚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郁闷。
她松开他,双手捧住他的俊脸,慢慢地挤压揉捏,几乎变形,她明眸微烁,笑若芙蓉:“我是在同你说笑。我们已经重新在一起了,我对你坦坦荡荡,无可隐瞒,过去的事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
长庚凝视着她的美眸,却终于缓缓地摇了下头,他什么也不问。
“还有,昨晚上忘了告诉你,我告知了良,晋王宫里要准备迁宫了。”
长庚点头:“本就是照你的心意,你想迁何处?”
“兰章宫吧,我看极好。”
屈颂牵着长庚的手,往自己的寝屋走去,趁他还在微愣之间,微笑了下道:“晋侯,人在面前,不再需要睹物思人了,你的小心思也大约可以收一收了。”
蘼院寝屋之中一切的安置,大约都不必固执地非要维持原样,连张像样的漆几都搬不进来。
晋侯闻言俊脸一阵烫,顿时尴尬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素女和九公子就这样完了吗?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