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2 / 2)
乌云几乎笼罩了群山,四野垂暗。
从鹭山下来,这时公子长庚早已夺下了那枚漆火纹令箭。
但还没有完。屈颂还没有找到。
主父好很快地便意识到,公子这时其实远比在拿到令箭之前更焦虑。如果在夺取胜利之后,再把那个赌彩一并找回,可以说公子长庚这一役是完全地胜了季淮。但这时,屈颂下落不明,不但公子长庚没有头绪,公子季淮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可以说仍是僵持不下,难分伯仲。
不过此时,公子季淮已输了战局,应当要比公子长庚更焦躁。
雪地把最后一缕残光反照出,蒙昧而垂黯的周遭之中,仅只剩下饥饿的野狼低嚎。
千手峰与季淮的一路人马狭路相逢,公子长庚当机立断,拔剑杀人。
足足倒下了十七名齐国武士,公子长庚把青铜剑锋上的隐隐血痕擦拭而去,马匹已经劳累不支,几欲倒下。长庚知道,也正是知道,他此时才感到疲惫,恐惧自己军力疲惫,已无法与在山中休养生息多时的季淮相抗衡,更不能在他之前先一步寻回小东西。也许季淮正是打的此等主意,他在这千手峰中滞留不去,筹谋多时了。
但不论如何,只要季淮不说胜,他便绝不会放弃寻人。
彤云卷起一阵如海浪般的巨波,把暮色收尽。
天色越来越暗,长庚身边,主父好已建议点燃火把行路,否则山路曲折,有岩石与横生的枝节绊脚,但长庚坚持不用。一旦引燃火把,火光熊熊之下,一定会引起季淮的注意。他必须在季淮再度对他们这群已经奔袭了一日的残兵发起攻击之前寻到屈颂。
但主父好却坚持,这山雄阔峥嵘,岔道极多,分支无数,单凭他们一路瞎摸盲找,恐怕要在这山里过得数日。因此主父好思来想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屈先生离去之时,说了什么?她话中可曾给公子留下线索?”
长庚的脚步猛然滞住,他回头看向主父好,脑中所响起的全是今日屈颂离去之前在他耳边说的话。
长庚环顾四周,牵马对主父好说道:“随吾过来。”
暮雪稀疏,地面却积了尺深数层,隐隐凸出枯枝和碎石的山腰处,公子长庚解鞍下马,命人搜寻四周。
“公子!”
一武士有所获,惊叫起来!
公子长庚身体大震,循着武士所指方向看去,山腰之下静卧有一道纤细而虚弱的身影,外裳已遗落,衣襟后背均被树枝刀剑划破,背部甚至隐隐有几线血痕,她正匍匐不动,面孔歪向一块凸出的头颅大小的灰石。公子长庚先是一震,随即低吼道:“燃火把!”
四周的火把蹭蹭地亮起。
公子长庚夺下一支,举把蹭地蹿下了土坡,主父好唤他不住,正要说山坡陡峭,公子千金之躯不如另换人搭救屈先生,长庚已经磕绊地摔了一跤,一头栽进雪里,啃了一口冷雪。
手里的火把也滚落下去,没多久便熄灭了,长庚迅捷地爬起身,朝着屈颂又滑下丈许,终于到了她的身边。
“你……”
长庚突然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他一咬牙,双臂把这个奄奄一息卧伏在雪地上不知多久,浑身已经冷透如冰的小东西横抱起,托着她往山路上走去。
他的手臂肌肉坚实,带着一股烫人的火热,瞬息之间熨热了屈颂的后背,她朦朦胧胧地把眼睛支起一线。
“公子。”
公子长庚把她扣在臂弯之中,臂肉是如此结实有力,丝毫不会颠着她,让人可以完全放心。她的指尖无意识掐住了他肩胛,后背的疼痛如同火烧,皮肉燎原。
“你这蠢物。吾民心不及公子桓黎,智计不如公子季淮,何以与他们齐名?因合他二人之武力,也远逊于吾。吾乃九州唯一一个少年宗师,需要你拿什么性命保护,不过区区数十齐人武士。”
这是屈颂放松警惕再度晕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