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1 / 2)
过了惊蛰,万物复苏。
新的榫卯结构已经投入运用,一切有条不紊,迅速地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京城内陆陆续续又派了人来,司礼监跟工部的人都有,在工地细看过之后,也都极为满意。
江为功熬了这月余,虽然抽空就要去大吃一顿,却也仍是瘦了一圈儿,肚子都小了不少,脸也更加的黑糙了许多。
如果不是那身官袍,如此走出去的话,人人都以为是个在乡间劳作的农夫而已。
阑珊因为也每每往海沿上跑,那海上的风大,且又咸涩冷硬,日头又毒辣,弄得她一张雪白的小脸也黑了不少。
飞雪起初并不在意,后来察觉她的脸跟脖子明显差了一个颜色,这才隐隐地有点慌张。
虽然没有跟阑珊说,但飞雪心里知道,自己的确是“戴罪立功”来的。
之前因为感因寺没有听从赵世禛的意思,事后虽然被鸣瑟警告,她却还以为赵世禛只是责罚她一顿而已,没想到居然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身边赶走了。
飞雪在外,痛不欲生。
后来突然有命令叫她赶往翎海,她还以为是赵世禛回心转意,自己的惩罚到此结束了,一时欣喜若狂。
直到高歌传达了赵世禛的命令,是要把她放在阑珊身边的时候,飞雪只觉如坠冰窟。
她当然不乐意,之前她正是因为阑珊的缘故给“流放”的,如今哪里能吞下这口气,觉着与其跟着阑珊,还不如仍是给流放的好。
是高歌的几句话点醒了她。
“你是在舒丞的身上犯了错,如今把你调回来,便是将功补过,你若是伺候的好,以后仍可有机会回到主子身边,你若是伺候不了舒丞,你以为,以后主子还能再召见你吗?那时候你对主子而言,已经是个不听话的无用废人了。”
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赵世禛的面,这比杀了飞雪还难受。
高歌看着她颓丧失魂的脸色,又道:“而且你怎么想不开?主子这么看重舒阑珊,自不会长久不相见,只要你跟在舒丞身边,将来……你难道不明白吗?”
飞雪当然明白。
赵世禛如此喜欢舒阑珊,自然不会弃之不顾,以后相见的机会多了是,只要她跟着舒阑珊,自然不愁见不到主子。
因此才终于乖乖地来了。
本来她对阑珊是心怀成见的,谁知来了这月余,朝夕相处的,便知道她其实是个极好脾气的人,可以说是飞雪从没见过的好人。
之前西窗每每念叨说舒阑珊如何如何的性子好,容易相处,飞雪总是嗤之以鼻,可真的跟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才知道,西窗所言非虚。
阑珊没有架子,能亲力亲为的事情,总是自己就去做了,不肯劳烦别人。得亏是飞雪有眼色,才会做些端茶送水伺候的活计,不然,只怕阑珊一句指使她的话都没有。
又见阑珊是个极为敬业的,起初老杜不许她外出,她就在屋子里做些文书工作,从来的严谨仔细,兢兢业业。后来工地上忙,她就主动要求前去督工,每天不辞辛苦的晨起而去,晨昏方回。
纵然再天生丽质的人,也经不起这般风吹日晒,那脸儿如何能够不黑?
飞雪察觉之后,心里开始不安。
她当然知道赵世禛对舒阑珊的心思,而在她看来,能吸引赵世禛的最大原因之一,恐怕就是舒阑珊的相貌。
京城女子向来以白净为美,飞雪拿不准,假如赵世禛再次见到舒阑珊,发现她的脸儿黑了这许多后,会不会觉着是自己的失职。
于是飞雪开始亡羊补牢的想法儿,每次阑珊去海边,都要逼她脸上围着帕子,或者亲自给她打伞。
但阑珊总是要到处转来转去的,帕子挡着脸说话不便,头上带着伞走来走去也不便,所以一概拒绝。
把飞雪气的半死,只好又去些胭脂铺子里买些香膏之类的试图给她擦。
阑珊因为女扮男装,最忌讳涂脂抹粉,见飞雪弄了这些东西,简直吓得魂不附体,更是坚决不肯。
飞雪无奈,只好跟她商议,晚间无人的时候敷脸,白天不用就是了。
饶是如此,阑珊仍是受不了那股香味,每次早晨洗脸都要狠狠地搓上许久,生恐留下一点点香。
飞雪本以为自己的差事是极容易的,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差事也实在是艰难的很。
她找不到好的办法保养舒丞的脸。
这天,飞雪好不容易打听了个偏方,叫做“玉容散”,是说要用白蔹、白芷、细辛、白蒺藜、白术、甘松、白芨、白莲心、白茯苓、白附子、薏苡仁等物磨成粉,蛋清调和涂在脸上,长久之下便又白又嫩,最为有用。
趁着阑珊在公事房里对账,飞雪拿着那张方子,迫不及待地跑到最近的药房里催着抓药。
负责抓药的小伙计看着那张药方,笑道:“这是可让脸变白的方子啊。哥儿要给心上人用呢,还是家里姊妹?”
飞雪忙问:“你知道这方子?这个有用吗?”
小伙计道:“我只听说过,没有亲身试验过,不过这上面的都是好东西,应该是有用的吧。”
飞雪稍微安心。
正在等着抓药,又有一人来到,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上好的合欢皮,远志肉?”
那小伙计道:“这会儿快开春了,合欢皮虽还有些,都是陈的,未必管用。远志肉却是稀罕没有的,因为很少有人来要此物,这两个都是治疗神志恍惚,失眠多梦精神不振的,客人家里有人患这种弱症吗?我们这里有密制的宁神丸药,比那些好。”
“混账东西,我要的是散药,谁要你的什么丸药!”那人叫嚷。
飞雪正觉着这声音耳熟,又听颇为霸道的,回头看时,见竟是跟随温益卿身边的一名小厮。
两人蓦地打了个照面,那小厮自然也认得飞雪,一愣之下,便摆手道:“算了,我什么也不要了!”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小伙计莫名,便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好心好意的。”
此刻一名老大夫出来说道:“你好心好意,人家未必领情,他们既然要的是散药,自然是自个儿回去配药,咱们的宁神丸虽好,未必对人家的症状,所以他们不高兴也是有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飞雪才捧了一大包给磨成粉的“药”出了医馆,径直回造船局去。
到公事房里去寻阑珊,却并不见人,是一个小吏道:“先前江所正来找舒丞,说是请他吃饭去了。”
飞雪一听又是江为功,恨得啧了声,便打听了是去哪里。
少不得先回房把药粉放下,又追出去找。
不料还未到地方,就出了事。
先前江为功叫了阑珊,去靠近城门口的铺子里吃烧海胆,他从本地一名老船工那里打听到有这种美味,就着热热的烧酒,最是对味儿。
正好今日他的公务干的顺利,心里高兴,便拉着阑珊去尝鲜。那家店很是简陋,连个正经的铺子都没有,只是头顶一张棚子张着,撤去棚子就是露天的了,几张小木桌子随意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