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1 / 2)
“别怕,有我在。”
李景琰声音低沉简短,声调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嗯。”
程鱼儿轻轻点头。
可是?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流,琉璃色的杏仁瞳湿润润的,黄豆大小圆圆的泪珠一颗一颗,顺着鼻翼往下流,流过?唇角,又在下巴尖儿汇聚。
李景琰看着程鱼儿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里止不动得痛。
钝痛,钝痛。
如一把刀在他的心?脏拉锯,是?以前从未体味过?的痛。
这比战场上他胸口被敌军将?领深深插入心?口的那一枪还要痛。
李景琰眉心?微蹙,抬起重若千斤的手臂,翼翼小心?,珍而重之为程鱼儿擦拭眼?角的泪珠。
他不敢抬声,只启唇,压低嗓音,声音又轻又浅,生怕惊了程鱼儿:
“不相信我?”
程鱼儿轻轻摇了摇头:“不,我相信王爷。”
程鱼儿抬眸去看李景琰,李景琰面如冠玉,目似点漆,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时惨白如雪的面颊终于有了丝丝缕缕的鲜活气?儿。
啪嗒,泪珠又不受控制落下来。
程鱼儿自己抬手,擦过?自己的眼?尾,眼?中虽然还含着泪珠,唇角却扬起弯弯的弧度。
她冲李景琰展颜一笑,纤翘的睫羽湿润润挂着泪花,她声音柔柔娇娇又软软,像一只黄鹂鸟在歌唱:
“我是?高兴的”。
“王爷醒了,我高兴。”
程鱼儿又重复了一句。
她是?真的高兴,真的特?别特?别高兴。
虽然她知道李景琰一定会醒,因为上一世李景琰就醒了,这一世不知道是?何缘故,导致李景琰这昏迷不醒。
程鱼儿坚信李景琰会醒。
就像她向太后所说的,她愿意用自身全部的福运为李景琰祈福,只愿李景琰能够清醒。
上一世,李景琰救过?她,不止一次。
这一世,程鱼儿想?救李景琰。
听到程鱼儿真心?实意得说,为自己的清醒而高兴,李景琰凤眸怔愣了一瞬,而后眼?里的温柔更胜了几分,眸中染着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柔情。
李景琰如玉的面颊也漾出了轻轻缓缓的笑容,上扬的凤尾显得他整个人?神采飞扬。
“啊啊!”李景望聒噪、尖利、充满痛楚的惨叫打破了殿内静谧美?好?的气?氛。
李景琰瞅了一眼?,寝殿中央抱头挣扎、踉踉跄跄,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李景望,眼?眸中闪过?冰冷淡漠的暗光。
在转头看向程鱼儿时,李景琰将?眼?中的阴冷敛去,眉目柔和。
他不动声色,却是?用尽了全力,脊背汗湿,终于身子朝前慢慢移了两三寸。
见程鱼儿身子仍忍不住抽泣,李景琰抬手,轻轻抚了抚程鱼儿软软的发顶。
他手指往下,不紧不慢的为程鱼儿理了理刚才因为挣扎不小心?散落的衣襟,而后轻声道:
“没事了。”
李景琰又瞥了一眼?惨叫乱转的李景望,眸光冷厉,幽沉,眸光明明灭灭,他想?抬手,却手指一顿,眼?中幽芒闪过?:
杀人?不如诛心?,对李景望,有比杀了他更好?的处理。
珠帘碰撞声猝然响起,房间里一蜂窝冲进来一波人?。
“二爷,怎么了!”
是?刚才李景望带来的下人?,十?数人?。
李景望带的下人?刚等在外面,武力制止住了多福轩院里的丫鬟奴仆,他们等着自家的二爷春风得意、淫足睡饱从寝殿出来,却不想?听到李景望接二连三歇斯底里的痛哭声。
他们直觉不对,便冲了进来。
领头的李景望的下人?入寝殿一眼?就看到了殿中的李景望,却也被吓傻了直直站在原地:
只见李景望浑身上下都是?血,寝殿内洁白的大理石面也都是?零星的血迹,再?细看,是?李景望两个眼?窝都被利刃刺穿,血肉模糊,留着血泪,现还有一个金钗插在李景望的右眼?上。
领头人?半响才结结巴巴说出口:
“二、二爷你?怎么了?”
李景望听见熟悉的声音,从癫狂的状态中清醒,踉踉跄跄转头,双眼?血肉模糊,目眦欲裂吩咐道:
“给我杀了那个贱人?!”
李景望以为这一金钗又是?程鱼儿刺得。
他刚才痛得打滚,又双目失明,压根没听到李景琰已经醒来的消息。
李景望带来的仆从听了吩咐,面容狠厉,凶神恶煞就要朝内殿走去,却不想?一抬眼?,看到李景琰黑白分明、清冷至极的凤眸。
李景琰侧着身子躺在榻上,气?定神闲,面上清淡无?波,如渊渟岳峙,只一眼?便让那仆人?一个腿软,直接跪在地上。
仆人?双手伏地,双腿打颤,整个人?抖如糠筛,结结巴巴颤声道:
“王、王爷,你?、你?醒了?”
而后后面跟着的十?数位仆从也哗啦啦跟着跪下来,颤颤巍巍重复道:“王、王爷。”
“不可能!”
李景望一个心?惊,他双目流血无?法直视,他跄踉着转了一圈,却直直对着多宝架的方?向。
多宝架在拔步床的南侧,可惜,李景望不知晓,他已经晕头转向。
李景望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奋力睁着眼?睛去看,却眼?前黑漆漆泛着猩红,一无?所有。
伤口因为他怒目而视而撕裂。
撕心?裂肺般得痛楚涌上心?头,李景望一个不查,踉跄着摔了个后脑勺着地。
咣当一声,他龇牙咧嘴,扭着身子坐在地上。
“别怕。”
李景望咬牙切齿,他歹意上来,攥着拳头狠声道:
“李景琰躺了两三个月,早已废人?,你?们十?几人?上去,把他做了!”
奴从有些意动,偷偷抬眸去瞥李景琰。
却见李景琰神色不动,侧身躺着却犹如闲庭信步,神闲气?定,不慌不乱,压根不像昏死数月刚刚醒来之人?。
况李景琰在锦王府积威甚重。
那些奴从咽了咽口水,头低得更深了。
没听见声音,李景望心?里有些慌,他指甲陷在手心?里,切齿厉声威胁道:
“今日事已至此,你?们不动手,难道还等李景琰修整好?,将?你?们杀了。”
李景望胸脯起起伏伏,喘着粗气?,抬起一手对着多宝架大声呵斥:
“李景琰是?个杀星,冷漠嗜血,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们随我做了这么多恶事,难道还指望他放过?你?们。”
跪着的仆从们猛得抬头,面色惨白,而后相互对视,抬眼?看看榻上半侧着身子的李景琰,又垂头看看手上的大刀和利剑,吞了吞口水。
又相互对视,点了点头。
“王爷——”
程鱼儿看出了那些奴从的蠢蠢欲动,她心?尖一颤,忍不住抓住了李景琰的垂在榻上的手,无?意识轻轻唤道。
李景琰的视线扫过?手背的温热滑腻。
程鱼儿面色一白,想?起了李景琰厌恶女子触碰的传闻。
程鱼儿忙手松开?了李景琰的手。
李景琰却在她手抽离的瞬间,将?她温软纤柔的葱葱玉手握在了掌心?。
在程鱼儿瞪圆的目光下,李景琰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声色温柔,轻缓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有我。”
这厢,殿内李景望带来的十?几位奴从已经决定铤而走险,与其等着以后李景琰发作他们,不如现在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李景琰。
以绝后患。
他们齐整整起身,手上握刀,喀嚓一声刀刃出鞘,闪着幽冷的寒光。
他们或面无?表情,或龇牙咧嘴,或凶神恶煞,双眼?通红,一步一顿,朝着拔步床榻走来。
程鱼儿忍不住身子颤了下。
程鱼儿有些怕,心?里怦怦怦乱跳,脊背上沁出了一层细腻的汗珠,可她捏着手心?,抿着唇角,强作镇静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