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失言（2 / 2）
谁知，萧霁同时弯腰。他长手长脚，丝帕自然先被他捡到。他半蹲到地上，自下而上地盯着江映瑶，在她面前晃了晃帕子，道：“夫人，可是发烧了，脸红得很？”
江映瑶跺脚。明知故问。她倏地直起身子，转身就走。
萧霁赶忙拉住她，赔罪道：“夫人，我错了。求你别生气。”
“我哪儿有生气？”江映瑶不自觉地撅了嘴。
“还说没有？嘴巴都可以挂个篮子了。”萧霁伸出食指在她撅起的唇瓣上刮了一下。
柔软、润泽，触感好极了。萧霁勾唇。
江映瑶拍开他的手，嗔道：“我若真生气了，你当如何？”
“自然是千方百计把你哄回来啊。”萧霁笑道。
他顺势揽过江映瑶的肩膀，凑到她耳旁道：“林昭昭下帖子，请你去沁园楼一聚。我是特地来当信差的。”
江映瑶一听林昭昭相邀，立刻展了笑颜：“你怎么不早说？”
萧霁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妒忌，站在原地不动。
江映瑶走出两步，发现他没跟上，又折回来牵起他的手，道：“赶紧走啊。”
萧霁看了眼交错的十指，唇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两人很快来到沁园楼。林昭昭戴着面纱，坐在三楼临窗的位置。一见到两人就掀开面纱的一角，冲他们兴奋地挥手。
江映瑶快步走了上去，诧异道：“你怎么这副打扮？”
大沥朝女子外出并没有遮面的规矩，更何况是林昭昭这种眼里没规矩的女中豪杰。
林昭昭朝她嘘了一声，做贼似的拉过她坐下，低声道：“我离家出走了，你小声点。”
“你……”江映瑶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霁则默不吭声地走进来，坐到她身侧，自斟自饮。
“你要去哪里？”江映瑶问道。
“司徒政要去西南赴任，我准备悄悄跟在他后面，一起去。”林昭昭干了面前的一杯酒。
“你疯了吗？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身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你母亲会同意吗？”江映瑶攥住她握着酒杯的手急道。
林昭昭叹口气：“当然不同意啦，所以我才离家出走。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
“昭昭，你当真要为了司徒政豁出一切吗？司徒政他喜欢你吗？”
“他喜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知道我喜欢他就行了。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去争取。不试上一试，我这辈子都会遗憾。”
江映瑶看着林昭昭笃定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上一世，她与林昭昭一样，飞蛾扑火，别无他顾。而今生，她选择了用层层铠甲冰封自己的内心，犹如行尸走肉。
她羡慕极了林昭昭。那才是活着该有的模样。
萧霁也多看了林昭昭一眼，破天荒地执起酒壶，给林昭昭满上一杯，敬酒道：“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你也是。”林昭昭朝他挑眉。
“心之所向，一往无前。”萧霁一口闷下杯中酒，郑重道。
两人对视一笑，颇有些心有戚戚的同病相怜之感。
好友要离开，江映瑶心中难过，也倒了一杯酒想要为她践行，却被萧霁和林昭昭同时按住。
萧霁道：“夫人体弱，此酒甚烈，不合适。”
林昭昭附和，点头如捣葱。
“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默契起来？”江映瑶扁嘴道。
“管你的时候。”萧霁与林昭昭同时笑道。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萧霁吩咐小二换上一壶果酒，亲自给江映瑶斟上。
林昭昭在一旁酸溜溜道：“唉，瑶瑶，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司徒政对我要是有萧将军对你的十分之一好，我就死而无憾了。”
“呸，胡说什么呢？还不吐掉重说？”江映瑶捂住林昭昭的嘴。
萧霁感激地向林昭昭点了点头。他突然也有些舍不得林昭昭走了。
林昭昭捉住江映瑶的手，笑道：“瑶瑶，我可舍不得你了。天长水远，你说，我下次回来，会不会突然有个侄儿侄女啊？”
江映瑶面色一红，嗔怒地作势要打她。
林昭昭逃开，躲到萧霁背后，用力在他肩头拍了一掌，道：“瑶瑶我就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回来一定找你算账。”
萧霁含笑应是。他现在是十分舍不得林昭昭了。
可惜，就算他再舍不得，林昭昭还是要奔着司徒政去的。她与江映瑶话别一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沁园楼。
江映瑶眼眶红红的，两颗泪珠在眸子里转了又转，终于还是憋不住，滚落了下来。
萧霁搂住她，让她依偎在自己肩头，替她拭去泪水。略带薄茧的指腹划过，带起更多的泪水，无声地汇成一片汪洋。
楼下，林昭昭顿足，回头望了两人一眼，同样是泪流满面。她使劲朝两人挥了挥手，矫健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滚滚人流之中。
“我还会再见到她吗？”江映瑶哭道，声音柔软得似一潭春水。
萧霁轻抚她的脑袋，安慰道：“当然。就算她不回来，我也可以带你去西南找她。”
“真的吗？”江映瑶抬起眼眸，一双小鹿似的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
“真的。我何时骗过你？”萧霁轻声道。
江映瑶又哭了一阵，才发现自己的眼泪鼻涕糊了萧霁一身。她打着哭嗝道：“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萧霁宠溺地揉了揉她的长发，抬起袖子替她擦脸，柔声道：“衣服哪有你重要？”
江映瑶倏地笑了。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面前人是谁，露出初恋的少女般纯净、无暇的笑容。
萧霁在她鬓角轻啄了一下。江映瑶脸上立刻飞满了绯色的红霞，一颗心砰砰地乱跳。
她撇开头，糯糯道：“不是说有灯会吗？”
“时间还早。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转转。”萧霁拉起她的手。
十指相触，点燃莫名的情愫。她任由萧霁牵着，心绪跟着脚步起起伏伏。
两人并肩穿过喧嚣的街巷，来到宝酥斋的门口。
宝酥斋的生意依旧火得不得了。门口的长龙一直排得看不到尽头。
江映瑶踮着脚，向队尾眺望了一阵，道：“算了，人太多。我们下次再来吧。”
萧霁拉住她，径直向店里走去。
队伍里有人见他们不排队，开始吵嚷起来。
江映瑶从未遇到过如此尴尬的事情，小脸儿蹭的一下就红了。
萧霁转过头，肃杀的气息立刻让人闭了嘴。他薄唇轻启，悠然道：“你们见过哪家的老板和老板娘进自家店铺要排队的？”
江映瑶微微张开小口，话到嘴边又咽下。宝酥斋的老板古板得油盐不进，多少达官贵人曾想要买下他的铺子开分号，他都不答应。萧霁是不是为了摆脱尴尬的场面，随口胡诌的？
萧霁神秘地笑了笑，跨进店内。
老板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头，木讷古板，常年系了个白色的围裙躲在厨房里制作各色点心。店铺全由他夫人和伙计打理。今日，老头儿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等在铺子里。
他一见到萧霁，立刻赔着笑脸迎了出来：“将军，您来啦。快里边请。”
他的夫人一听见萧霁的名号，急忙放下手里的银子，让一旁的伙计顶了位置，从柜台后面挤了出来。
“萧将军好。您真是咱们的大恩人呐。”老婆子擦了擦手，对萧霁下拜。
萧霁赶忙扶起。“夫人大礼，萧霁受不起。”
江映瑶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萧霁回转身，揽过她往屋里带，对两位老人道：“这位就是宝酥斋挂名的老板娘了。”
“萧夫人好。将军果然是人善有福，娶的夫人赛过天仙。”老婆子笑得合不拢嘴。
江映瑶含羞福了福身，打过招呼。
老婆子请两人去后院坐，亲自冲了一壶茶。“寒舍没什么招待，贵客千万莫嫌粗鄙。”
老头儿端上来几盘点心，具是江映瑶喜欢的款式。
“后来还有人来找你们麻烦吗？”萧霁问道。
“没有，没有。有萧将军的名号坐镇，那些牛鬼蛇神再不敢来。小老儿无以为报，只能日日做些点心送去贵府，聊表心意。”老头儿对萧霁深深作揖。
“用不着天天送。老板给我们开个后门，买东西不用排队就好。”萧霁笑道。
“这哪里成？将军大恩，我们夫妇没齿难忘。”老婆子欠身道。
“不必客气。”
萧霁坐了一会儿，拎了几包点心，带着江映瑶昂首阔步地离开。
人群中有好些认识江映瑶的，纷纷投去羡慕的眼光。
远离了人群，萧霁凑近江映瑶，在她耳畔低声呢喃：“夫人是不是很想知道原委？”
江映瑶点头。
萧霁轻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映瑶瞬间面红耳赤，追着萧霁打。
映日花红，街巷深处留下两人嬉闹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萧霁：没有，为夫绝对没有会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