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策马（2 / 2）
颜贵妃劝道：“姑母且放宽心。姝儿嫁给萧陵，陶氏定然不敢薄待她。只有扶萧陵坐上世子位，咱们才可以对安王一脉放下心，一心一意对付睿王。”太后不语，盯着面前袅袅茶烟，眸中似有万千思绪浮过。
另外一边，江映瑶跟着萧霁出了宫门。
夕阳的斜晖映照在巍峨的宫墙上，镀上一层柔和的浅金。
孟安牵来枣红马。萧霁接过缰绳，拍了怕马脖子。枣红马呼哧呼哧地打了个鼻响，对着江映瑶喷出热气。
江映瑶躲到萧霁身后，扯住了他的衣袖。
萧霁展颜一笑，道：“它喜欢你，才会逗你玩儿。”
江映瑶试着摸了摸它的鬃毛。枣红马温顺地甩甩尾巴。
萧霁伸出手，问道：“要同我一起骑马回去吗？”
江映瑶犹豫一阵，伸出了右手搭在他的手心。
这一次，萧霁没有像上一次那样用轻功送她上马，而是颇有耐心地教她抓住缰绳，踏上马镫。
江映瑶摇摇晃晃，使劲抓住萧霁的手借力。温暖的触感传来，江映瑶小脸儿泛起一抹薄红，与天边的晚霞相映成趣。
奈何她实在力气小，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无助地看向萧霁。
萧霁忽然搂住了她的腰。
江映瑶来不及反应，便被他带到了马背上。原本还算富余的马鞍，坐了两个人，立刻显得拥挤不堪。
孟安“哦”了一声，江映瑶的脸羞得跟个煮熟了的虾子似的，垂下了脑袋。
她以为萧霁会下马，像上次那样牵着绳子走。谁知萧霁用双臂将她困在怀里，双腿夹了一下马腹。枣红马便撒开四蹄，狂奔了起来。
“啊。”江映瑶惊呼一声。
她生得娇小，够不到马镫，只能紧紧靠在萧霁胸口，双手牢牢抓住他的臂膀。
皇宫外围是宽敞的宫道，与繁华热闹的市井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将近晚膳时分，宫道上几乎没有车马，枣红马尽情狂奔。
它是千里良驹，撒欢跑起来，速度极快。江映瑶第一次骑马，被巅得七荤八素。她一边惊叫，一边闭紧了双眼，直把萧霁的手臂抓得生疼。
萧霁默默地勾起唇角，暗中使力。枣红马如有灵性一般，减了速度，竖起前蹄。
江映瑶惊呼一声，倒入萧霁怀里，转身抱住了他强壮的身躯。她侧着脸埋进萧霁的胸口，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萧霁费尽了力气，才勉强没让笑容浮现得太过明显。他拉住缰绳，吁了一声。枣红马双蹄落地，优哉游哉地小跑起来。
“抱歉，让夫人受惊了。”萧霁安抚道，声音清雅温润。
江映瑶受了惊吓，死死抱住萧霁不放，都忘了去留意萧霁对她的称呼。
她眼眶微红，深吸了两口气。呼吸中弥漫着萧霁独有的味道，一种让人觉得无比安心的气息。
她窝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耳畔传来萧霁猛烈的心跳，江映瑶抬眸，正好看到萧霁的喉结。她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右手，轻轻触摸了一下。
喉结动了两动，江映瑶立刻缩了手，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遮住绯红的面容。
萧霁低下头，无声地笑了。他偷偷轻嗅江映瑶的秀发。柔软的青丝乌黑亮泽，带着怡人的香气，令人着迷。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骑着马走了一会儿。
春日的晚风拂过柳梢，吹动心头的涟漪。
江映瑶渐渐缓过神来，红着脸松开了萧霁。
“让将军见笑了。”江映瑶道。
“小姐可愿意学骑马？萧某愿意效劳。”
江映瑶想了想，点点头。
“那我过几日去马场为小姐选一匹好马来。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去沁园楼吃了晚饭再回去？”萧霁问道。
“好。”江映瑶点头。
“坐好啦。”萧霁策马，带着江映瑶飞驰而去。
到了沁园楼附近，江映瑶远远看到一个人。
她扭过头去，对萧霁道：“昭昭在前面，你先放我下来。”
萧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伸手把江映瑶扶下来。
在马上颠了一路，江映瑶的发髻有些凌乱。她缕了缕长发，又理了理衣裙，才小跑两步去追林昭昭。
“昭昭。”江映瑶在背后喊道。
林昭昭回头，撇下跟着的丫鬟扑了过来。“瑶瑶，你怎么来啦？”
“我刚从宫里回来，去沁园楼吃饭。”江映瑶道。
这时，萧霁牵着马走了上来。
林昭昭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坏笑道：“那个，我就不妨碍你们小两口你侬我侬了。”
萧霁闻言，难得地对她微微一笑。
江映瑶却拉住了她的袖子，附到她耳边悄声道：“我有事要找你帮忙，一起去吃吧。”
林昭昭看向萧霁。某人的面色清冷得很。
三人沉默了一瞬，萧霁道：“你们慢慢聊。时间有些晚了，咱们就不去园子里打扰岳母大人。我先去里面点菜，吃完了再去给她请安吧。”
江映瑶点头。萧霁牵了枣红马先去了沁园楼。
白天，钱氏在宫里闹的那一出，让江映瑶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她毒害母亲的证据。找司徒政的事情，迫在眉睫。江映瑶怕打草惊蛇，便想让日日去纠缠司徒政的林昭昭带话。
“昭昭，你可以帮我把司徒大哥约出来吗？我有要事相托。”江映瑶道。
“司徒政吗？”林昭昭倏地两眼放光，“好啊，我正愁没机会找他呢。瑶瑶，谢谢你哈。”
江映瑶掩唇笑道：“你对他是认真的吗？”
“当然。本小姐像是个不认真的人吗？”
江映瑶很想告诉她，以司徒政那样周正玲珑的性子，恐怕并不会对林昭昭动心。不过，她还是忍住了。
林昭昭最终没有跟着江映瑶一起吃饭，欢天喜地地赶去了司徒政府上。
江映瑶走入沁园楼。掌柜的立刻笑着将她领到了三楼的雅间里。
“让将军久等了。”江映瑶道。
“说的哪里话？”萧霁起身，扶了江映瑶落座。
桌子上已摆好了碗筷，青釉瓷碟配上镶金玉箸。
萧霁亲自斟上一杯酒，递给江映瑶：“新酿的梅子酒，你尝尝？”
江映瑶接过，浅尝了一口。酸酸甜甜，清香四溢，甚合她的胃口。她将一杯酒饮尽，将酒杯又递了过去。
萧霁轻蹙眉头，劝道：“果酒虽然不烈，也不宜空腹喝，伤了脾胃。”
江映瑶中午在宫宴上饮了不少酒，这一杯下去后，胃里果然有些难受。她乖巧地放下了酒杯。萧霁展了眉头。
小二敲门，端上来几道小菜。
江映瑶美目轻扫，视线便被一道点心牢牢吸引。墨色的瓷盘里，放了一只粉白色的小兔子和一只金黄色的小刺猬。兔子捏得栩栩如生，竖着耳朵，可爱极了。
江映瑶情不自禁地拿起玉箸想要将它夹到碗里。谁料，萧霁却先她一步，抢到自己的碗里。
“兔子是我的，刺猬归你。”萧霁轻笑道。他一看到这只兔子，便无端觉得像极了江映瑶。
江映瑶微微撅了嘴，举着筷子顿在半空中，却没有理会那只刺猬。
萧霁见状，忙不迭地把兔子夹到了她碗里：“还是你吃吧。”
江映瑶不语。
萧霁小心翼翼地又把刺猬夹给她：“都给你。”
江映瑶终于憋不住抿了抿唇，道：“我并不想吃。只是觉得可爱，想把它们带回家放着。”
萧霁眨眨眼，忽然抽走了江映瑶面前的碗道：“夫人稍等，我送你一份礼物。”
江映瑶疑惑地看他，猝然想起当初萧霁送她的海棠玉雕来。
隔了一会儿，萧霁回来，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窝用面人捏的兔子。两大，两小，造型与方才的面点几乎一模一样。
江映瑶喜不自胜地接在手里。四只兔子正好占满她的手掌，粉嘟嘟的，非常可爱。
“多谢将军。”江映瑶倏地绽开微笑。
萧霁看着她的笑容，勾起了唇角。
两人吃了些酒菜，去殷氏那里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月色正好，春风拂面。江映瑶与萧霁徒步而行，慢悠悠地逛回王府。谁都没有说话，唯有间或的虫鸣敲打在二人的心弦。
第二天一早，江映瑶醒来的时候，萧霁已经不见踪影。她轻唤了一声。初柔进来，脸上挂着笑。
“小姐，您快起来看看，姑爷带了什么回来。”
江映瑶被她一说，起了好奇之心，随意披了件衣裳，走出房间。
院子里，萧霁正在给一匹毛色鲜亮的小马套马鞍。那匹马只有半人多高，长得却十分健壮。
萧霁一看到江映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跑了过来。“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快回房，小心着了凉。”
天气已经转暖，自己又不是纸糊的，哪儿会轻易就着了凉？江映瑶心中想着，人还是乖巧地跟着萧霁回了房。
初柔替她更衣。
萧霁道：“这马是南方进贡的。身量矮小，性情温顺，再适合女子不过。”
江映瑶抬眸看他。阳光透进屋里，照在他的额头上，几颗晶莹的汗珠熠熠生辉。
难道他一早就去忙活着为自己选马？江映瑶心中一股暖流涌动。
她穿好衣裳，走到萧霁面前，掏出丝帕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珠。
萧霁按住了她的手，将她柔软的掌心贴在自己面上。
江映瑶倏地红了脸，挣开手，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
初柔绽出一个慈母般的笑容，对萧霁竖了个大拇指：“姑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