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钥匙(1 / 2)
经久破损的木板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她只是轻轻叩击,板子便自动松落,里面是尚未做好的糕点,男人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背后插着一支羽箭,他右手满是干涸血迹,紧紧扣着桌面,像是要挣扎着起来。
起不来了。
青山街有名的李家芙蓉糕再也不会有开业的那天。
——“哟,小丫头又来啦,我知道你爱吃芙蓉糕。”
——“李叔永远给你留着那份。”
——“小月这是带着道侣一同来啦?祝长长久久啊。”
心口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她握着拳头浑身僵硬。
陈映月血液倒流,她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理智。
魏临渊走近,抬眸看了一眼箭镞,银白色印记镂空,箭尾是孔雀翎和一根红线。
他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魏临渊看向身边的少女,“小师姐,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人都有些许沉默。
尤其是魏临渊和陈映月,谁都不知道两年前和李叔那一面竟然成了最后一面。
陈映月面无表情,“我知道。”
“你们看前面的道路……我怀疑这里的人几乎都死绝了。”燕黎有些心悸,尸体腐烂的味道浓重得让人无法忽视,“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走近了之后才发现,每个人都面带惊恐,死前仿佛带着极大的恐惧和不甘。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的死法一模一样。
尖锐的羽箭从前胸贯穿后背,心脏被射穿,胸前是一大片血迹,那箭仿佛带着一箭致命的威力,除此之外,这些人的身上再没有别的伤口。
陈映月仔细翻看了一下,“他们即便是在临死的最后关头,也依旧是挣扎着逃跑的姿势。”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来判断,屠杀这件事情应该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青山街距离上林学院极近,按理来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长老们不会不知道。
陈映月猛然抬头,“去学院!”
心里的不安更加浓重,她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燕黎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紧随其后,稳稳地站在剑上,“映月,你不要太担心,有如烟长老在,不会出问题的。”
她希望如此。
终于到达学院的时候,陈映月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想要看见学院里的人,她快步走进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利剑。
“来者何人?!”
陈映月侧身闪躲,“上林学院弟子陈映月!”
“师姐?”
那少年身穿紫蓝色衣衫,手中一把长剑杀气凛凛,待看清来人之后,几乎是喜极而泣。
“你们终于回来了!”
魏临渊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这里竟然只有你一个人。”
他对面前这人有点印象,少年叫于洋,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按照往常来说,此时此刻这里应当是繁华热闹的时候,各大弟子都会在此处演练,再不济也不至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于洋抹了抹眼泪,“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他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十分沉重,迈着步子往前走。
少年看起来脆弱不堪,方才挥剑的时候没有一丝灵气。
燕黎和陈映月对视了一眼,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越往前周遭环境越是寂静,曾经那些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弟子们一并消失不见,甚至于和青山街一样,地上留有干涸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云雾缭绕的山峰不再有飞腾仙鹤,泉水枯竭,万木枯败。
那座八角阁楼终于走近了,寒气也愈来愈重,像是要侵入五脏六腑,冷得人颤抖不已,甚至要靠灵力来驱逐。
他们看到的第一眼是冰。
白蓝色冰块从脚底延伸至高高的阁楼上,以阁楼为中心,周遭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区域,此刻已经全部被冰块覆盖。
最瞩目的是冰块里的那些人。
或闭着眼,或睁着眼睛怒视前方,独独没有恐惧的神色。
最中心的女人手持木杖,左手保持刻画符咒的动作,宽大的白袍随风而动的刹那也被冰块冻结。
赫然是柳如烟。
不远处挥动着铁锤的男人肌肉凸起,似乎在最后一刻都要战斗到底。
那是闻海师兄,手里拿着的是自己送的紫金锤。
还有无数弟子全都无声无息被封印在寒冰里。
——“长老,我是来给您告别的,两年后见。”
——“臭丫头别占我便宜,赶紧滚。”
——“映月啊,以后有出息了可千万别忘了咱们!”
——“师兄,两年后再见啦。”
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而已。
她曾经想着,下山后一定要回来和老朋友叙旧,跟长老们聊天斗嘴,再找些弟子来一套五年修仙三年成神,最后再拜别。
陈映月如雷轰顶,她嗓音沙哑眼睛充血,尽力想要镇定下来,“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于洋眼眶通红,他断断续续道,“就在七天前我和几个弟子奉命出去办事,三天后我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于洋右手紧紧握着掌心,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我们恰好看见了那些罪魁祸首正打算撤离的场景。”
“他们是三千金甲骑士,仿佛是没有感情的傀儡,甚至根本来不及问话,直接朝我们射箭,那箭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道,最诡异的是不论你逃到哪里,它都会紧紧追着你,直到插进心口为止。”
“
“如果不是师兄在临死的那一刻把护心丹扣进我嘴里让我诈死,我早就没了性命。”
带着血的丹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自己嘴里,他醒来的时候身上是几位师兄的尸体,浑身是血,他整个人像从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遍,骨头尽断。
连带着丹田都被废掉。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还不如一死了之,为什么要让他活了下来。
他修为尽废,连普通人都不如。
能支撑他的信念只有一个,复仇,把这一切通知给师尊,不能让这些冤魂枉死。
“我对不起师兄,我是个没用的懦夫,我现在回到这里什么都办不了,甚至根本不知道仇人是谁。”
“我怎么这么没用。”
少年眼眶通红,死死地拽着袖口。
陈映月耳朵轰鸣,一时之间大脑有些空白,甚至想不起来今夕是何年。
她费力摸了下于洋的头,“没有,你能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已经很勇敢了。”“师兄们拼尽全力让你活下来,不是让你像懦夫一样活着,而是希望你能够活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