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止戈散马的抄写并背诵全文（六）（2 / 2）

比这些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深红如腐肉的物体，仍然像在呼吸一样起伏着，甚至能够看到其下搏动的黑色血管。

也许是猜到了什么，顾千荷突然极重地喘/息起来，呼吸的声音都因为身体的颤抖而显得破碎。

一丝铁锈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骨喰沉默地拉起顾千荷收紧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掰开了她握紧的拳头，露出手掌上四个月牙形的血痕。

“嘛，走吧，这种糟心的事情还是早点解决掉比较好呢，”鹤丸语气轻松，按在本体上的右手却暴起青筋，“再说了这种地方也不宜久留嘛。”

于是今剑五虎退加州清光在前面探路，骨喰牵着顾千荷的手，三日月一手遮住她的视线一手扶着她的腰背防止她摔倒。鹤丸一个人坠在后面，半晌还是将已经推出的刀压了回去。那些红色肉状物会不会在被击后有什么反应还不清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这三位在痛苦的折磨后死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的审神者，也只能在事情解决之后再让人将她们好好安葬了。

随着他们往洞穴深处深入，眼前的场景便越发地触目惊心。原本光滑潮湿的山壁上爬满了肉瘤般的不明物体，仿佛会呼吸一般有节奏地起伏着黑紫血管间隔着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血管中拱了过去。

洞穴深处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顾千荷抬手拉住三日月垂下的袖子，慢慢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我没事，”顾千荷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这些审神者的结局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这点心理准备我还是有的。”

没有战斗力的审神者被抓走之后能有什么价值？除了成为这个令人作呕的怪物的养料之外还能有什么价值。在折磨中被一点一点地抽空灵力，榨干净最后一丝生机，然后无声无息地死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这是在见识过那些自行恢复的诡异灵力后就猜测过的结局。

让她感到极端不适的根源并非来源于此。

不是说她没有因为眼前的悲剧而难过，而是那些难过似乎被从心底泛起的更深刻的痛苦所掩盖，显得微不足道。

耳边又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凄惨的声音回荡着，缓慢地与远处刀剑相交的声音融为一体。

交战的声音越发激烈，顾千荷在六位刀剑男士的陪同下在狭窄的洞穴中穿行，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山壁上的肉瘤。既然知道了这东西以审神者的灵力为时，那便绝对不能让审神者触碰到这可能吞噬她的怪物。

出去安全考虑，一行人的前进速度极慢，反正以他们的立场还是不宜出现在这样的内讧战场上，慢一点反而是好事。于是等他们到达狭小通道的尽头的时候，那头的光线已经昏黄。

走出洞口的时候，抬头竟望见了一片映着夕阳的天空。这座山的中间竟是空的，状似山顶的部位中间是一个向下凹陷的盆地，此时夕阳西下，整个盆地内一半黑暗一半昏黄，照着地上的零星血迹让人尤其感到不安。

“真幻桑...？”奈绪本来在指挥着时之政/府的人收拾残局，却一回头就看到了从他们未曾发现的石壁后狭窄通道中出来的顾千荷。

见是熟人，顾千荷也不矫情，上去直接互通情报。她只说自己是误入了一处洞穴，顺着山洞走就到了这里，隐瞒了透露消息给她的克丽丝的存在，以免给对方造成麻烦。而奈绪则耐着性子说了几句，告诉顾千荷叛徒已经在产生极大战损的前提下被杀，已经有人去营救被控制的审神者、另外有人在研究怎么杀死这个被灵力催生的怪物之后，便转头继续自己的工作，顺便还暗示顾千荷不要插手，神色间满是警告的意思。

顾千荷耸耸肩，站在离山壁不远的地方看着，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她来这里其实也只是为了那位长谷部那声支离破碎的求救而已，能够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让他脱离控制、向其他审神者求救的意志，绝对不可能仅仅来源于压切长谷部“主厨”的设定，更多的是超脱于此的审神者与刀剑付丧神之间深刻的羁绊。哪怕只是为了拯救这可能已经粉碎的羁绊，顾千荷也愿意冒险来这一趟。

这份在彼此间共鸣的情谊，绝对不能被抛弃。

就在此时，上方的绝壁之间传来骚动——那位了子小姐获救了。一身红白的巫女服已经一片狼藉，沾染了粘稠的黑红血迹，仿佛是被从什么地方挖出来一样的狼狈，神色憔悴苍白。时之政/府用抓捕暗堕审神者时使用的器物暂时封印了她的灵力，她的刀剑因此变回了原型，方便他们带离和以后可能的处理。

顾千荷盯着她看了很久，确认她神智清醒只是疲惫不堪且仍在惊惧之中后，便不再多关注，转身准备与奈绪辞行回到本丸，情况却在此时急转直下。

也许是因为被灌注了来自其他审神者的灵力，了子身体里的灵力总量大得惊人，封印其灵力的锁链出现了一丝裂痕，一丝混沌污浊的灵力泄出，爬满山壁的肉瘤像找到食物的野兽一样急速蠕动着朝她涌去，宛如一张狰狞的巨口咆哮着要将她吞吃入腹。

由于被锁链捆住了手臂，也算身经百战的了子在慌忙后退间踩中了破碎的山岩，脚下一滑便向后倒去，而在她身后的，只有深渊。

顾千荷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注意到那些肉瘤飞速移动的时候回过了头，于是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一道身影在夕阳中坠落的场景。

几点温热溅在顾千荷脸上，向来厌恶这些的顾千荷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抬手拭去，而是怔怔地看着那摊缓缓绽放的血花。

“主公——”今剑还没来得及拉住自家年轻的审神者，一声凄厉的尖叫便在面前响起。

“啊！！！——”顾千荷双手捂着头部，微微低着头，喉咙里传来前所未有的尖锐悲鸣。

或许也不算是前所未有。

夕阳下，两个身影逐渐重合，一个面色惊惧地倒在未知的洞穴之中，一个满眼茫然地趴伏在水泥地面、双眼无神地看向她的方向，两摊血迹仿佛交织在一起，唤醒那被她遗忘深埋的噩梦。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吓了一大跳，上方再次更是传来了战斗的声音，但是顾千荷本丸的六位刀剑付丧神无暇顾及，因为她们一直以来端庄安静的审神者，在受到巨大的惊吓之后仍然未能停止那惨烈的尖叫。

“主、主公——！？”五虎退试图将顾千荷平日里最喜欢抱着揉搓的小猫般精致乖巧的小老虎塞进她怀里，这样多少能够有些安慰，却发现自己递出去的小老虎根本触碰不到崩溃疯狂的主公。

青蓝的光点自顾千荷腰部浮现，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随后他们发现，自家审神者的身影正随着光点的溢出快速消散。

“姬君——”三日月想要拉住顾千荷捂在头上的手，尖叫声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伴随着尖叫声消失的，还有那道青白窈窕的身影。

一时间，这一小片空间陷入了沉默。不远处时之政府的人还在抢救坠落的审神者，而本该在此处的审神者却宛如人间蒸发，消隐无踪。甚至如果不是灵力依然在供应着未曾断绝，他们都会怀疑他们是否已经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主公。

“呐，我说，”许久未曾出声的鹤丸突然拔出了本体，伴随着清亮的拔刀声，他在山壁投下的阴影中抬起了头，金色的眸子映衬着夕阳，闪着血色的光，“既然上面在打的话，就证明这些东西是可以砍的吧。”

也不等回答，反手便将本体刺进身边山壁上的肉瘤，一刀又一刀，仿佛欣赏着什么美景一般地看着溅出的黑红液体，脸上却是呆滞疯狂的神色。

其他人也不阻止，加州清光甚至同样拔/出了本体，在那些肉瘤上反反复复地切割，就像在斩杀仇敌。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仇敌。向来冷静的三日月甚至眯起眼眸盯着那边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审神者了子，有着月亮光辉的眸子里闪过愤怒与恨意。他知道自己在迁怒，却没法阻止自己，哪怕她也是受害者，但她也是让姬君消失不见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主公想要拯救的人，那就将这份怨恨与愤怒，发泄在另一个罪魁祸首身上吧。

——又一道出鞘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