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1 / 2)
柳家老房西屋
柳大嫂进了门也不脱鞋子就那么往床上侧着身子一躺,过了没一会儿又气不过伸手攘了一下坐在床前编草筐的柳大哥:“当家的,你看三弟,这次跟弟妹吵架闹的这么大,娘不知道又给啥好东西来哄了。”
柳大哥手里编着草筐没抬头,夫妻几年,自然知道她有些小心眼,“哎,不是我说你,这家里穷成这样,能有啥好东西呀。咱娘是啥人你不清楚?有一口好吃的还想着要留给几个孩子!咱家小军吃的少了?你别一张开嘴就瞎扯,你那点小心思别当娘不知道,她懒得跟你计较,你也别蹬鼻子上脸。”
看她一动不动躺在那偷懒,就催促她出去干活:“你要是闲着就去帮娘做晚饭去,家里这么穷,有啥好东西你不知道呀·······”
柳大嫂扭头朝里,不耐烦地时候地说:“我正忙着呢!小军那孩子又弄了一身的泥巴,我不得给他洗啊!”
“我刚还看见大霞端着盆子出去洗衣裳呢,里面可不就是小军的衣裳嘛,你还准备洗啥?”柳东明一脸诧异,抬头问她。
柳大嫂随口道:“哦,那我记岔了,是去给小军补裤子,他前个儿爬树,把裤腿拉了一个大口子,不补不行!”
柳东明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柳大嫂严肃地说:“小军这个孩子,你也太惯着了些,别人做一身衣裳穿好几年还跟新的一样,就他三天两头的爬树打滚儿,再好的衣裳都让他弄坏了!一会儿他回来,看我不揍他!你也别顾着他,大霞和小英也是孩子,多上点心!”
柳大嫂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也不想跟他掰扯,拍了拍身上的灰出去了。
“娘!啥时候吃饭啊,俺肚子饿了!”门外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拽着林大嫂的裤腿哭闹着要吃饭。
男孩叫柳明军,小名叫小军,是柳大嫂和柳大哥的独生儿子,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他两岁姐姐柳明霞,下面有个小他一岁妹妹柳明英。
柳大嫂一看自己儿子的可怜样儿,心就软了,忙哄他:“小军啊,快别哭了,刚才你奶奶馏的红薯还有一个,娘拿给你啊!”
“俺不要吃红薯,我想吃白面馍馍!兵子吃白面馍馍了,我也要吃馍馍!馍馍!”小军一听只有剩红薯吃,立刻不满意地冲他娘大喊大叫,拽着他娘的裤腿在地上撒泼。
柳大嫂一向偏疼小军这个带把儿的,马上答应道:“行!行!行!晚上娘跟你奶奶说给你馏个馍馍,快站起来,地上脏。”
小军立刻换了个欢快的表情,笑眯眯地看着他娘:“娘,你真好,等我长大我也疼娘,天天让娘吃馍馍,不吃红薯!”
柳大嫂被他一个小孩子哄的越发高兴,掰了红薯一口一口喂着小军吃。
“娘,我也饿······”
旁边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瞪着大眼睛,看着男孩大口大口地吃的香甜,不禁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男孩子吃东西的嘴巴看。
这是柳大嫂生的老三女儿,名字叫柳明英。
儿子小军从小在自己跟前就会撒娇,嘴巴又甜,不像小女儿似的不爱说话,林大嫂自然偏疼儿子一些,掰了一小段红薯尾巴给她,小女孩接过皮儿也不剥,咬着红薯丝吃的很开心。
小军看了眼那手指头粗点的红薯尾巴,心想反正我也不爱吃尾巴,便宜你了!
“小军,慢着点吃,别噎着了,等一会儿你奶奶回家来咱们就做晚饭吃了,你俩都记得晚饭多吃点!英子,听到了没?”
小军和英子赶紧点点头。
***
那厢柳谷雨躺在床上想了好久,思量着接下来的情形,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恍惚间,似乎听见外面柳婆子在门外大声喊:“大林子,你和小雨身体感觉咋样,好点了没有?”
柳东睿趿拉着鞋出门去低声说:“我身子壮,醒来了就没啥事了,但谷雨身上有些发热,还在床上躺着呢。”
“家里饭快做好了,你问问谷雨能不能起得来,要是起得来,让她过去趁热吃点,这么远端过来也凉了,人是铁饭是钢,生了病不吃饭咋能好啊。”
柳东睿低声答应。
柳婆子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嘱咐他:“对了,你记得把喝汤那个碗拿着,趁着天还亮着家去吃饭了。”
家里吃饭的碗都是有数的,少了一个碗吃饭都要出问题。农村晚饭吃的早,日头刚西斜家家户户就开始做晚饭,点灯吃饭那是败家子干的事儿,村里人大多都不舍得吃饭点灯的,毕竟煤油灯烧的是没有煤油,可不是井水。
林谷雨睡了一觉,身子感觉好了一些,就起床跟柳东睿一起去柳家老屋吃饭,顺便熟悉熟悉人。
晚饭吃的是馏的杂面馒头,蒸红薯还有玉米面稀饭。杂面馒头是白面玉米面和秫秫面和在一起蒸的,白面少玉米面多,吃上去还有点甜甜的,秫秫面放的不多,没那么喇嗓子。
这时候的红薯没有后世的红薯那么甜也没那么糯,吃起来还有点干,里面的丝又长又多,为了省事儿,切的块头大,林谷雨一口下去差点给噎着,只好一口稀饭一口红薯,一点一点慢慢往下咽。
柳东睿看她吃的困难,把自己的红薯掰开,抽掉粗丝递给她。其他人吃的倒是香,呼呼一碗稀饭就着馒头很快吃下去,连大嫂家的三个孩子就着腌的芥菜丝都吃的喷香。
哦,她家那两个便宜儿子被林谷雨送到娘家去了,她娘家日子过的不错,不差孩子这点儿口粮,时不时的会接两个孩子过去住几天。两个孩子也习惯了,反正就算在家里,他们娘也不咋管。
总之,看起来,这时候村里的日子还算好过,至少杂面馒头一个大人分了两个,稀饭还挺稠,看来是没到以前听老人说的啃树皮吃草根的困难阶段。如果穿到那几年,林谷雨估计自己很有可能会饿死的。
吃完晚饭没啥别的事儿,柳婆子就赶他俩回去睡觉,柳河村在中州南边,虽然位置上不北不南,然而这里的冬天又干又冷,人们没有睡炕的习惯,过冬只能靠人体空调硬抗,两人回了家简单洗漱一下缩进被窝里倚偎着相互取暖。
林谷雨睡前盘了一下原主的东西,除了一年四季的几件衣服,其余就是结婚的时候添置的东西,这时候结婚讲究四个一工程:一张床,一个脸盆,一个痰盂还有一个热水壶,另外还有十块钱的彩礼。
彩礼原主父母都让她带了过来,私下又给了她五十块钱做私房,另给打了一个木箱,一个两开门的衣柜,两把高靠背大椅子,两把小椅子,另做了两床棉被,加上她自己的衣服鞋子,在村里算是不错的嫁妆,柳大嫂就常常因此说些酸话。但是在林谷雨看来衣服完全不够,都不够换洗的。她自己小时候也在农村生活过,但千禧年后的农村条件比现在好的多,她也一直在城里读书,工作,父母做生意算是小康之家,只有过年会回农村老家热闹一下。这里的生活她都不一定能适应,更别提从小一直在大城市的柳东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