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2)
硬要说的话,仿生人的分解利用率高达98%,远超过人类原始的消化系统。
但道理怎么能这么算呢?
“去吧。”宋飒拍拍小丑鱼的大方脑袋。
“好的先生。”小丑鱼欢快地走了。
“难以置信。”贝拉米轻轻说,秀气的眉毛细细地拧在一起,穹顶中游动的水母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和水纹般晃动的阴影,“你晚上已经花了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没事我有钱。”宋飒坏笑。
“可是完全没必要。”贝拉米看着他。
“我都花了一千币让你进来了!”宋飒掰手指跟她算账,“你要是什么都没吃就走了,沉没成本也太高了吧?我岂不血亏?”
“仿生人交税是进来……”贝拉米斟酌用词,“服侍主人的,不是坐下来吃饭的。”
“嗷原来是这样!”宋飒夸张地瞪眼,“你可早没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贝拉米下意识自责。
“我当然知道,”宋飒变了个脸嘿嘿一笑,“刚刚是逗你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达官贵人坐着吃饭,前凸后翘黑丝仿生人女秘书站在后面恭恭敬敬,过一会一个拿着激光枪的反派破门而入大喝我今天就是来给我爹报仇的,达官贵人眼皮都不抬,只见女秘书一拍桌子就跳了出去,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脚踢掉枪,再拎着反派的领子给嘭的一声摁在墙上,声音温温柔柔低声下气说主人我现在该怎么办,主人连叉子都没放下,低声说带出去别扰了我吃饭,这种小事吃完再说。”
“假的。”贝拉米头疼道,这种胡编乱造的电视剧都是编剧在家闷头瞎想出来的狗血套路,八成整个剧组都没和仿生人打过交道。
现实中能买得起仿生人的家庭寥寥无几,吴昆琦已经是南方沿海一带数得上名号的富豪,更何况仿生人的购买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批许可,而审批从来都没有公开透明的标准。
全都看仿机管的心情,说给你采购名额就给,说不给就不给。
“来都来了,不吃多可惜呀。”宋飒笑笑,大咧咧地向后一靠,另一个机器人已经推着银车稳当当地走来,将两份像玻璃球一样还散发着白雾的餐前点心送到宋飒和贝拉米的碟子里,然后默不作声地又恭敬退下去。
“我知道你是仿生人,你不用每时每刻都提醒我。”宋飒抢先说,“你尝尝。”
话都被他抢了,贝拉米只好拿起叉子,戳了戳面前不知道是一颗颗什么的东西,像是冻起来似的碰在叉子上叮当作响。
宋飒期待地看着她,像只好奇的大型金毛犬,就差摇尾巴了。
贝拉米拿起小瓷勺子将玻璃珠放在嘴里,出乎意料地入口即化,不仅不是凉的,反而温润可口,表面的硬壳消融以后里面是柔软的内陷,微甜,掺着樱花香和红豆沙的味道,但又另有一种独特的甜酸将每种口感都调和在一起,细品以后还有橘皮的清甜,很奇妙的让人想到春天小径边飘落着花瓣的温暖的溪水,晶莹剔透,却又有生命一般淙淙流动着。
“你可以吃了。”贝拉米放下勺子。
宋飒确实饿了,他飞快揪起玻璃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在嘴里,惊讶地哦豁一声:“居然不是冰凉的。”
“空腹吃凉的不好。”贝拉米说。
“还有点酸。”宋飒其实吃相出人意料地好,闭着嘴认真咀嚼的时候竟像个正经人。
“酸也是开胃的。”
“我吃出了桂花的味道,诶我喜欢这个。”宋飒满意道。
“确实,还有一点酒酿的味道。”
“你味觉不是挺好的嘛?”宋飒歪头看她。
贝拉米顿了顿:“其实一直对于仿生人神经系统的研究,有一个理论说,我们虽然能够模拟出人类的味觉,并且会做出和人类相似的喜好反应,但我们感受到的味道可能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恩?”宋飒把剩下的玻璃珠一扫而空。
“就是说,可能我们感受到的咸味是你们的甜味,我们吃到的桂花味则是你们的玫瑰花味,甚至可能是你们从未吃到的味道,我们的感觉和你们的感觉平行在两个世界里,虽然用语言系统强行对应了,但实际上在鸡同鸭讲。”
“有意思,”宋飒开始对着奶油汤下调羹,“这不是色盲悖论吗?”
“是。”贝拉米意外道,宋飒总是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原版的悖论跟“吃”没啥关系,是旧纪元科学家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假如有一个奇怪的色盲,他眼中的“绿色”是别人眼中的“蓝色”,他眼中的“蓝色”是别人眼中的“绿色”,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缺陷。
所以他管眼中的“绿色”叫“蓝色”,管眼中的“蓝色”叫“绿色”。
当别人说“蓝色”的时候,他也会指向自己眼中的“绿色”。
那样别人该怎么发现他与众不同呢?
更可怕的是,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那个色盲呢?
“所以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我品尝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贝拉米抬头看着他,坐姿依然端正乖巧,白光折射在制服一丝不苟的领边上,又落在她的眼睛里,看起来像是黑色湖面的一点不起眼的波澜。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宋飒,好像是初中优等生在论述一道数学题。
“你吃东西想这么多吗?”宋飒嘿嘿一笑,“我就不想这么多,我就吃,然后开心。”
“但我原本其实不需要吃东西的。”贝拉米固执起来像个试图跟大人讲道理的小孩,满脸都是认真两个字。
“好吧,这么跟你说,还有另一个疯狂的假设,其实人类之间的感觉也是不相同的,每个人都是不相同的,”宋飒撑着下巴看着她,“我吃到的是桂花味,我以为是桂花味,我也喊它是桂花味,但其他所有人吃到的都是玫瑰味,可是谁知道呢。”
“但这种可能性远远比我和你们不同的可能性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