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反击(1 / 2)
傅成璧肌肤赛雪,如今穿一身清淡的翠绿,整个人跟柳叶枝儿似的,春意上梢头,清清爽爽的。傅成璧这等清丽的美人儿落进六扇门中,就如清风明月淌进心扉,将他们男人这些烂泥揉成的骨肉好一番濯洗。故而她甫一踏入正堂,无一人不将目光凝在她的身上。
裴云英正唤了个“傅”字,段崇的声音蓦地响起,正对着杨世忠:“记。”
杨世忠诧异片刻,有些茫然地看了傅成璧一眼,也不敢怠慢,忙取了墨毫和簿子来记录。
傅成璧轻扬了一下眉,不好随意揣度段崇的态度,只拉着玉壶很懂事地站到旁边去。她见段崇面色凝重,想着许是遇见甚么大案,故而有些好奇地望着那两个罐子。
裴云英裹着防水的油布手套,将陶罐子打开。盖子一开,刺鼻的烈酒香味就弥漫开来,杂之药材的清苦味,难闻至极,令人阵阵犯呕。裴云英显然也有些难以忍受这股味道,眉头紧皱,伸长手去捞,不一会儿从就捞出一根狭长的带着血肉的白骨。
玉壶一眼瞧见,吓得失声尖叫:“啊,这是甚么呀——!”她一下伏到傅成璧怀中,刺耳的叫声惹得段崇投来不耐的目光。傅成璧只好搂着她低声哄劝几句,令她先去门外等候。
段崇沉静地收回目光,转而问裴云英:“看得出是男是女么?”
裴云英拿着骨头看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看样子是股骨,以这个长度推算,死者身高不到五尺。加之重量很轻,骨面光滑,八成是个女人了。”
接着,裴云英从另外一个罐子里同样掏出一根白骨,“同样是女人的股骨,但两根长度不对称,差别较大。”
段崇低沉冷静地说:“所以,是两个人。”
“没错。”裴云英点了点头。他将视线再度移回去,仔细观察,见血肉骨头上还有一些细碎的划痕,像是想到甚么,面容一点一点沉下来。
段崇也敏锐地捕捉到这些痕迹:“剔肉存骨?”
裴云英沉声说:“看样子不是自然的白骨化,但因为封存在陶罐中,不能确定具体死亡时间,从血肉腐烂程度上来看,应该不超过一年。”
段崇看着摆在案上的两根骨头沉思片刻,又将视线移到陶罐子中。
裴云英再道:“目前看出的就只有这么多。罐子是在城西郊外的紫竹林中发现的,要想查,就得挨家挨户盘问,看能不能有新的线索。”
杨世忠顿了顿笔锋,质疑道:“挨家挨户地盘问?这不是白费工夫么!都不知道甚么时候死的,盘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万一再误导了咱们,岂不是更糟?”
段崇眉头深皱,似仍在思索。待沉吟片刻,段崇以手指叩了一下桌子,看向杨世忠,“你去请大夫来看看罐子装得究竟是甚么药酒。”又转向裴云英,“你带着人去京城府衙,查看失踪人口的案宗,挑出近一年来女子失踪的卷宗记录带回六扇门。”
杨世忠、裴云英二人点头领命。
段崇说:“我会去义庄看看他们最近有没有入殓残缺的尸体,你们一旦有发现,就去义庄找我。”
正值厅堂中所有人沉默之际,传来一句:“不必一年,上半年的也就够了。”这一声又低又轻,软软糯糯跟小猫叫一样,却令段崇眉头皱得更深。
杨世忠和裴云英有些诧异地看向声音方向,正是乖巧站在一旁的傅成璧。
裴云英拱手敬道:“傅姑娘有何高见?”
傅成璧摇摇头,目光定在陶罐子上,道:“谈不上高见。只是这两只罐子我认得,武安侯府中也有,罐身图案是两条鲤鱼,从勾勒的线条看乃清虚道人的手笔,是今年京窑时兴的新花样儿。因为官人家多用瓷,鲜用陶,故而产量不多……”
她欲抬脚过去看个究竟,但忽地想起甚么,脚步一下顿住。
段崇听出其中门道,知道傅成璧并非信口雌黄,一直锁着眉可算舒展三分。此时见傅成璧欲言又止,便冷声问道:“怎么了?”
傅成璧刻意地往柱子后躲了一下,面上摆出一副惊惧的样子:“我不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和不辨南北的三岁稚子么,这下猛地看见人骨,实在惊惧……可否烦请段大人看一眼陶罐底部有甚么字样?”
裴云英一听就知傅成璧在揶揄段崇初见时的不敬,一下噗嗤笑出声,猛受段崇一记眼刃,这才捂嘴佯装咳嗽几声,敛下笑意。
段崇见识到这傅家小姐的伶牙俐齿,一时脸色铁青,但还是抿了抿唇,默声翻看陶罐子底部,见其上有“堂明”二字,便如实相告。傅成璧闻言回道:“应该是两月前刚刚烧制的一批,底部都有‘堂明’二字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