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2 / 2)
晏九夏拉住袁云臻衣袖,仰头急切地追问:“师叔,什么是正阴之体,哪里去寻南离良髓?”
袁云臻低头看看晏九夏,他有些悲悯的神色,“宇宙混沌,生出万物,天地分立,阳者上扬便为正,阴者沉索便为邪。万物分野难分秋毫,阴阳交割是为天地无极,人世万物便在阴阳中平衡运转。”
袁云臻手指划过晏九夏脸颊胎青:“正阴之体也被叫做万阴之体。天地阴气浓郁澎湃到极致,天地失衡,阴气压过阳气催生出魔蕊雚种,而万阴之体就是魔蕊雚种寄体生发的绝佳体质。只有在阴年丁巳阴月辛亥阴日丁未阴时出生,出生时太阴倾斜,阴气倒灌,以天婴纯体接受太阴洗髓,通达经脉之人,才能形成万阴之体,缺一不可。”
所有的时光被回溯,多年以前,一具女尸被暴尸荒野,而那时月色正浓,正是阴年丁巳阴月辛亥阴日丁未阴时。
女尸惨白嶙峋的脚踝系着细细的红线,这是小院的姑娘惯常招揽恩客的点缀,可是顺着红线却有蜿蜒的血迹沿着脚踝滴落,一点点滴在湿润的泥土里。
月色正浓,银白到妖异的月光随着升起的太阴越来越盛,在月亮即将挂上正空时,从远处飞掠来一道黑影。
乱葬岗中落下个发须蓬乱满脸皱褶的怪人,他举着巴掌大的石盘,踏着纷乱的脚步在松软湿润的泥土上寻找搜寻。
当怪人看到大着肚子的女尸,怪人呼吸一窒,他仰头看着已经升上中天的太阴,猛然抱头哀嚎,千年难出的正阴之体竟然就这么让他错过了!
怪人癫狂地扯着自己发须,起身一脚将女尸踢开,掏出怀里的石盘狠狠摔在地上,嚎叫着奔向远方。
随着女尸暴尸荒野,莹白的月光涌入女尸挺立的大肚子,这一片山林月色盈满,天地似乎都变得轻柔怜悯。
月华下,划破长空的婴啼打破寂静,随着孩子的啼哭,在女尸腿间露出个浑身血污的女婴。女婴哇哇大哭,如同世间所有第一声啼哭的婴孩,却又惨烈得如同知道这世间所有的悲喜都不再由己。
在婴孩的啼哭中,山川湖泊之外,某些沉寂的,干枯的东西‘嘭’地发芽,微弱地探出触须,露出狰狞的獠牙。
可是这些所有的往事都沉寂在无人的月色里,无人知晓。
晏九夏听着袁云臻的话愣怔失神,只听到耳边袁云臻沉哑的声音娓娓道来:“九州百万年也只听说了魔尊翀渊一个而已,而一旦生出万阴之体,便是天地沦丧,魔蕊雚种现世的大末法灭世之灾,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南离良髓以魔蕊雚种根心法浆为芯,南离洲地心洳焰化作鞘壳,被魔尊以无上法力炼制幻化而成。”袁云臻停顿后继续道:“当年翀渊为了救他女儿,抽走南离地心洳焰,使得南离瞬息间倾塌,海水倒灌,九州之一的南离洲眨眼沦为沧海,万灵涂炭,天下震动。”
袁云臻长久地叹息:“天下至此没有南离洲,只有一片破碎汪洋拾南洲,至宝南离良髓啊!”
晏九夏听得失神,她眨眨眼:“师叔,那我不是没救了。”这般困难险阻,她这样的小娃娃哪里去找这样毁灭一洲的至宝。
晏九夏期待地看着他,袁云臻点点头,肯定道:“没错,是没救了。”
:“······告辞。”晏九夏转身就走。
袁云臻伸手叫喊:“诶,诶,别走,陪老人家聊聊天啊,小师侄,小师侄。”
晏九夏已经挥挥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庭院深处。
看着已经远去的晏九夏,袁云臻微叹,仿佛看到当年弱小的自己,混迹在一堆毫无希望,资质平庸的外门弟子里,他那时也是这样拼尽全力,咬牙硬撑。
眼前再次浮现起少女在桃树下歪头微笑的样子,她拿着剑,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云臻心口一痛,他想要拿出点什么握在手里,最终也只能僵硬地抚在自己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迸溅在脸庞的温热血迹。
晏九夏回去后,默默看着鸾泊清凌的剑纹,她叫来屋外伺候的侍女,“我问你,万剑宗没有资质的弟子都是怎么安置的?”
侍女看一眼晏九夏,关于晏九夏不能修炼的传言已经传遍万剑宗,她虽只是侍女,但也知道着意味着什么,侍女小心答道:“资质稍差的弟子只能呆在外门,学一些基础剑法,以后多半是要打发出去处理杂务。”
侍女小心打量晏九夏神情:“像我们这样没有资质的凡人,能入宗门伺候姑娘这样的内门弟子,已是天大的福分。”他们这些人都是山下贫苦人家挑选上山的小孩,平日里在万剑宗吃饱穿暖,他们都十分珍惜这样的活计。
晏九夏听后陷入沉思。她听晏舒容讲课时,听他讲过宗门中有三位主峰执掌师叔,也听过门下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区别,她却不知道这些平日里不说话的侍女们是什么情况。
晏九夏叹口气,林韵芷没有说错,她果然只是个洒扫小童的资质,连外门弟子都不算。晏九夏别过眼,她心中一痛,师父对她恐怕特别失望。
自那时起,晏九夏还是努力修炼,万一老天怜悯,她又能够修炼了呢。可晏九夏心中也积了沉担,她无法再心安理得享受现在的一切,之后再到晏舒容哪里做功课时,晏九夏都自觉伺候起晏舒容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