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2 / 2)
在蒙古那些年,身为世子的德勒克从未受过这样的奚落,如今到了皇城,这些小阿哥们根本瞧不起他,若搁以往他早就动手了,根本不会跟他们废话,可这是北京城,是他们的地盘。论身份,他不如他们尊贵,论说话,他也说不过,最终德勒克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愤慨,暗暗告诫自己不要与孩童一般见识,
“我来读书,不打架。”
“字不会写,架也不敢打,真是个怂包!”永珹一再挑衅,五阿哥永琪和福灵安皆看不下去,然而福灵安只是个伴读,他没资格教训阿哥们,永琪忍无可忍,鼓起勇气开了口,
“皇兄,你别这么说人家,他才从蒙古来的,不会写汉字很正常,咱们也不会说蒙语啊!”
被揶揄的永珹白他一眼,扬声斥道:“小屁孩儿,吃你的饭去,大人的事你少管!”
永琪不满的撇撇嘴,心道你只比我大两岁而已,九岁不也是孩子嘛?装什么大人啊!然而他只是想想,终究没敢跟皇兄顶嘴。
被人这么讽刺,德勒克心头窝火,匆匆吃罢饭,继续回里屋去练字。
只因他心里很清楚,汉文是他的短板,他一日学不好,便永远低人一等,与其跟人逞口舌之争,倒不如抽空多学多练。
四阿哥的话虽难听,却也没说错,正常的孩子六岁就开始习字,他起步比人晚十年,自当更用功,刻苦钻研,方能在最快的时日内学会基本功。
往后的日子里,永珹和永琨时不时的还会奚落德勒克,每日目睹他们的过分行为,永琪敢怒不敢言,这一日下学后,他去往寿康宫给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问及他的学业,永琪一一回答,还给皇太后背了首诗。
小皇孙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皇太后自是疼他,心知他念书辛苦,她也就没让他多背,闲聊起旁的,
“永琪啊!最近学堂里可有发生什么趣事?讲与哀家听听,给哀家解解闷儿。”
说起趣事,那可多着了,“这两日我们学堂里来了个蒙古世子,他叫德勒克。”
“哦?”皇太后颇觉惊讶,“德勒克跟你在一起读书?他功课如何?”
“是啊!他念书很认真,只是……”话说一半,永琪欲言又止,陪在一旁的容锦好奇问了句,
“只是什么?”
犹豫半晌,永琪终是没那个勇气,打岔说起了旁的,“只是我听不懂蒙语,想跟他做朋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太后并未多想,温声宽慰道:“不着急,你还小,先学满文和汉文,等学得差不多时,再请师傅教你蒙古语。”
容锦总觉得永琪的眼神有些怪,似在刻意掩饰什么,他真正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些,但当着皇太后的面儿,她并未多问,但永琪告辞之际,她也向皇太后请辞,而后跟上永琪,悄悄问他关于德勒克的事。
永琪毕竟年岁小,不擅撒谎,被她旁敲侧击的这么一追问,他便没再隐瞒,道出了实情。
容锦方知原来德勒克的境遇很不好,虽说他是蒙古世子,皇上很看中他,可那些个小阿哥们身份更尊贵,他们欺负德勒克,应是背着师傅的,即便哪位师傅瞧见了,大约也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会去管。
穿越而来的容锦不禁回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童年生活。
犹记得小学四年级转学时,她也曾有过被新同学欺负的遭遇,那些冷嘲热讽令她备受打击,陷入自卑之中,很久都走不出来。
现如今,德勒克从蒙古来到京城,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他肯定也渴望关怀,渴望有人拉他一把,可他们却落井下石,欺他辱他,他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吧?若是因此而影响学业,岂不又要被师傅训责?
虽说容锦与德勒克并不相熟,只见过一面,但他还送过她见面礼呢!感同身受的容锦做不到袖手旁观,很想帮他一把。
略一思量,容锦决定找个机会去见见他。
次日午后,天高云淡,日暖风疏,容锦带着食盒去往乾西四所,离老远便听到了读书声。近前后,她循声望去,但见一墨发半散于肩后的少年正坐在窗前,朗声读着《三字经》。
他的语调并不标准,略生硬了些,但贵在认真,连有人过来他都没察觉,直到她行至窗畔,有阴影投来,德勒克才发现她的身影。
望着她的德勒克神色怔然,那日他见了太多的人,感觉她有些面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她是谁。
她也不计较,弯唇一笑,自报家门,“我叫容锦,是皇太后宫里的人。”
德勒克起身行至窗前,待离得近些,看到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略一回想,他才恍然大悟,“你是……公主?会说蒙古话?”
“对,就是我。”若直接说找他,似乎不太妥当,于是容锦借口道:“我来找永琨,我是他的姐姐。”
永琨这名字有些耳熟,德勒克对他有印象,似乎就是永珹的那个伴读,这两人时常取笑他,她一说是永琨的姐姐,德勒克面色渐漠,淡声道:
“他不在,在射箭。”
皇子们上午读书,下午练习骑射,容锦是知道的,所以她才特意选了下午过来,避开那帮阿哥们。
“不在便罢,我带了些糕点,也给你备了一份儿。”
两人并无交情,她为何无缘无故给他送糕点?该不会是永琨的主意,他们姐弟俩联合起来捉弄他吧?
思及此,德勒克婉拒道:“多谢,我不饿,要读书。”道罢他便转身回往书桌边,似乎并没有让她入内的意思。
被拒之门外的容锦一脸懵然,万未料到自个儿居然出师不利!
方才他还有笑颜,怎的转瞬间就变了脸呢?仔细回想了一番,容锦猜测可能是因为她提到了永琨,他才会对她生出戒心。
暗叹失策的她决定换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