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一别经年(2 / 2)
他伸手轻轻抱住了雪衣青年,这个拥抱依然如多年前一样克制,只是微微靠近,却没有抱紧。只是当年都还青涩的少年,业已长成,一个秀雅如初,风姿更甚,另一个衣衫褴褛,断了双腿,乱发蓬松,只有一双眼睛依旧和少年时一般倔强明亮。
只一会,他又松开了手。
张无忌凝视着青年许久,眉眼舒展,露出一个笑容,连眼睛也温柔地弯起,声音轻轻的,“你赌赢了。”
我们的确于西宁再见,即使跨越五年岁月。
此时此地,此心依旧。
火焰在风中轻轻摇晃,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初的日子,也是漫天风沙,商队生了火,他们俩坐在一起,闲聊几句。
张无忌感叹,“想不到这里铺了路,比那时好走多了。”他只是回想,唇边都忍不住绽开笑容,“我那时还比你矮些,坐在马上,只能瞧见你的马尾,一晃一晃。”
李放嗯了一声,“后来呢?”
张无忌笑容淡了些,“和你们分别后,我本要离开昆仑……”
李放意味深长地重复,“离开昆仑?”
张无忌早忘了自己当时撒了一个谎,脸微微一红,接着道,“但是没能出去。我为救一只猴,叫红梅山庄的小姐养的狗咬了。他家下人无礼,我与他们对了几招,也许是叫人瞧出了路数,猜出我是谁的儿子。”
他轻声道,“偏我傻,人家对我好些,我信以为真,他们奉了我父亲的画卷,画上的人却是我长大后的脸,满口恩人张五侠,待我如亲人一般,其实只想骗我带他们去找我义父,夺了屠龙刀。”
他说的平静,内容却透着无奈。
殷离早听过这些,一言不发。她才知晓这桩事时,就忍不住去找朱家人替他讨公道,也是这样惹来朱九真,以致后面和丁敏君对上。
“不过,我也算因祸得福,”他瞳眸清透,如琥珀中倒映了火红的焰花,温和地与青年对视,“机缘巧合,我寻到了九阳真经,解了寒毒,才平安活到今日,你学的当是残卷。”他从脏兮兮的衣服里摸出几本薄薄的经书,因贴身藏着,已经温热了,他递到对方面前,“我想你用得到,一直带在身上。”
李放怔了怔,轻声道,“……多谢。”
他其实用不到。他走剑术的路子,本不像其他人一样依赖内力,九阳真经于他用处其实不大,至多算锦上添花。
张无忌微抿唇,“我愿意的,你不用谢我。”
李放没再说什么,收了经书。
张无忌问,“你呢?我这五年做什么,你都知晓了,我还对你一无所知。”
李放说,“也没什么,都是很平常的生活。”
张无忌哦了一声,忽然问,“我瞧周姑娘和你那把剑有些像,是仿着你的兵器再打的吗?”
殷离之前一直很安静,没有打断他们,此时才开口,“逮哥,你与世隔绝久了,那本就是一对雌雄剑。”她看向李放,和张无忌说,“他们峨眉近年倒是起势快,压着其余几派一头,就你那天看到那个丁敏君,现在在江湖都算个人物了,哼哼,都沾他的光。”
张无忌忽然多了个朋友,她一直有些不高兴,此时才忍不住说几句,“你过的是苦,五年里没人疼,没人想的,人家好着呢,少年成名,地位尊崇,各派掌门人都要与他见平礼,你再看他那些师姊师妹围着他的样子,缺你一个想他啊?”
她说了一堆,见张无忌不仅深以为然地点头,还露出微笑,“他本就该如此。”
殷离:“……”
她呸了他一声,扭过身不理他了。
两人聊了许久,李放才起身离开。
殷离没好气地扭了扭他的耳朵,“还看,人家回他的温柔乡去了。”她嫌弃道,“姑姑聪明,怎么你是个呆瓜。”
张无忌揉揉耳朵,笑道,“我是呆瓜,那我娘也是呆瓜,她哥哥也是呆瓜,你是什么?小呆瓜?”
殷离举拳要捶,瞧见他垂着的双腿,又忍住了,只冷哼一声。
李放回了自己的帐篷前,周芷若已在等他了。
他坐下来,她忍不住笑,“师兄见到故人了?”
李放说,“难怪你叫我去巡查。”
周芷若正要说什么,瞧见他肩上有块黑印,秀眉一皱,仔细瞧了瞧,心里已明白了大概。她钻进帐篷里翻了翻,出来时,手里捏了针线,坐的离他近了些,“师兄,衣服脏了,我给你遮一遮。”
李放说,“不用麻烦,不理会便是。”
“不行,”周芷若很坚决,又忍不住埋怨,“你这身丹鹤雪衣,我做了好久,任一个绣纹都是仔仔细细绣上的,若不理会,万一以后洗不掉了,岂不脏了,白费这衣服。”
李放哑然,没有再拒绝。
他静静坐着,少女在他身旁,轻轻靠着他,垂眸,认真地在他肩上的衣物上轻挑几针,丝线穿过,她顿了顿,怕刺到他,柔软的手心轻轻覆在他耳朵上,遮好了,才提起针。
靠的近了,两柄乌鞘剑剑柄交叠,两枚剑玉轻击,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