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荒冢村(上)(1 / 2)
“云陵城城西五里地,桃叶村生民六十人,三个时辰前,遭劫兽屠戮,无一活口。”
贺迟替叶辞风解了惑,语气冷淡,好似在背诵执法院的卷宗。
为避免那些被袭击过的人,也遭到煞气侵蚀神魂,化为茹毛饮血的劫兽。修士们往往会灭绝其魂魄,焚烧其尸体,直至天地间无有他们的痕迹。
叶辞风眼皮猛跳,追问贺迟道:“受害的村人,已被你毁尸灭迹了?!”
“尚未查明本案祸因,我入城之前,只布下剑阵,将桃叶村封印,村人们尚在村子里。”
贺迟话音未落。
叶辞风摸出四枚符箓。
轻身符、神行千里符,分别在自己的小腿处各贴了两枚。
又猫着腰,顺带往季渊身上也如是拍上了符箓,他随即拽着季渊,一步跨出数丈远,身轻如燕,飞檐走壁,急冲冲地往城门口飞奔。
府兵们约莫以为叶辞风乃是贺迟的至交,见他乱踩房檐,也不敢阻挠,任由叶辞风从自己头顶掠过。
煞气入体后,只要未完全侵占灵台,叶辞风都有法子,将那些遇害的村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按贺迟所说的时间掐算,桃叶村遇袭,正值他刚巧进城之时。
现在赶回去,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云陵城,一城春色半城湖,纵横街市的通衢多是水道。
醉花街又在这巍峨水城的正中央。
叶辞风尚还是只采气期的狐狸,不能御器飞行,按他这赶路的进度,估摸着得磨蹭到日头落山,才堪堪奔出城门。
一条灵淮大河,静水流深,横亘在城中。
叶辞风奔至这条主水道的案边,刹住脚,打算招一位于河中来往穿行的舟子,捎他出城。
云陵城的百姓黔首,见多了风云际会,眼界开阔,言行中自有一股江南水乡的闲适与雍容。
即便是行船载客的舟子也不例外,老远见着叶辞风招手,仍慢悠悠地将一叶轻舟摆渡过来。
打桨声一下一下拍过水面,叶辞风站在岸边,听着跟亡故倒计时似的。
正值叶辞风火急火燎之际,一艘玉舟卷起罡风,骤然停在他面前。
叶辞风抚平被罡风带起斜飞的额发,定睛看去。
萧瑾从舟蓬中探出头来,“叶兄,快上来。我捎带你一程。”
叶辞风与季渊,相继跃上玉舟。
进了舟蓬后,才发现掌舵的人竟是贺迟。萧瑾的小厮想必是留在黄粱居,没有同来。
玉舟升天,如飞梭划过晴空。
萧瑾沉吟道:“方才叶兄何以如此着急,可是有故人在桃叶村?”
“唉,在下两年前客居桃叶村,村中乡民对我多有照拂。”
叶辞风竟不落坐,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杆青玉毛笔。
“在下受了他们不少恩惠,得知他们遇难,自是希望自己能尽些绵薄之力,现在赶过去,看看能否救回一两个,再不济,也好替他们敛骨收尸,让他们得以瞑目。”
萧瑾面露惊疑:“叶兄这是做甚?”
叶辞风攥着玉笔,蘸了蘸品相糟糕得仿佛凝固猪血的朱砂,蹲在萧瑾的玉舟上,开始乱涂乱画。
“叶兄这艘玉舟的水种很好,又是老坑,玉材的成色相当高,只是请的铭文师是个半吊子,阵法刻得跟鬼画符似的,简直暴殄天物。”
“……”
萧瑾呆滞看着叶辞风走笔龙蛇,把自己的飞舟,涂满歪七扭八的黑血铭文,昧着良心夸道:“寻常阵师,自不可能与叶兄媲美。”
叶辞风此前已曝露自己符法了得,而今救人要紧,也不再避讳他的阵法造诣。
符法、阵法本就是触类旁通的小道,他二者双精,也勉强说得过去。
“我添了几笔,暂时改变玉舟灵力运行的轨迹,行速想来能快上一倍。萧兄需坐稳……”
叶辞风收起玉笔朱砂,直身扶住季渊,话还没落地。
玉舟嗖一声陡射出去。
萧瑾一个趔趄,撞到正驾驭飞舟的贺迟身上。
所幸贺迟常年练剑,下盘扎实,被他一撞纹丝不动,连头也不回一下。
倒是萧瑾猛然蹦开,下意识叠声赔礼道歉,复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挤出灿灿笑容,柔声道:“贺迟,我摔跤都能摔到你身上。我俩可真是天作之合啊。”
面对萧瑾的轻浮,贺迟修长眉眼,冷淡如故,只侧头应道:“回去坐好。”
叶辞风将两人互动尽收眼底,若有所思。
再过了不到两刻钟,玉舟落地停泊,四人到了桃叶村。
于村口值守的两名黑衣执法院修士,见是贺迟到此,当即起身相迎。
桃叶村东西南北角,分别插了四柄篆刻金光神纹的巨剑,剑芒相连,成倒扣大碗状,将桃叶村罩在其中。
是专克煞气的天罡剑阵,叶辞风收回目光,村内的光景被剑芒笼罩,难以分辨清楚。
贺迟似乎已与执法院修士交代完事宜,折返回他们身边。
“可以进去了?”萧瑾问。
“你们与执法院的道友,留在阵外。”
贺迟道,“我进去。”
萧瑾撇下嘴,不满道:“凭什么?我还没见过劫兽长什么模样呢?”
“胡闹。”
贺迟俊逸的眉弓微蹙,“阵内煞气四溢,你不过筑基修为,心性易被动摇。况且劫兽乃人尸所化,啖肉喋血,生性残暴,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兽。你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