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调查(大修)(2 / 2)
“孟昙,带她过去。”陆沈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曲瓷扭头?,就见陆沈白从外面进来,他?依旧穿着昨夜那身衣裳,眼里布满红血色,明明一宿没睡,步履却很稳健。
沉霜立刻起身,冲陆沈白道过谢后,匆匆跟着孟昙走了。
曲瓷见陆沈白一身倦怠,不由得有些心疼,倒了盅茶递过去:“都查完了么?”
“嗯,”陆沈白接过茶盅,拢在掌心中,开口道:“你猜的没错,薛定山没有直接要银子,而?是?让汇丰商行,将银子存入泰安钱庄,再从泰安钱庄周转一圈,最后以为花娘赎身的名义?,将赃银全部流入浣花楼中。”
“人证物?证俱在?”
陆沈白点头?。
曲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人证物?证俱在,这下同薛定山同流合污的那些人,就一个都跑不了。
“对了,还——”
曲瓷转头?,正想说话时,陆沈白倚在圈椅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连轴转了一夜,饶了铁打的人,也该撑不住了。
桌上茶盅还袅袅冒着热气,曲瓷将它?挪的离陆沈白远了些,这才拎着裙子,轻手轻脚退出去,守在院外。
遇见有人来找陆沈白,便问事情轻重缓急,闻得没什么急事,便让那些人先回去了,等陆沈白醒了再来回禀。
如此挡了几拨人之?后,远远的,便见孟昙带着沉霜过来了。
曲瓷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沉霜看完薛峰还会折返回来,便迎了上去。
沉霜道:“薛峰答应会如实供出薛定山的罪行,但求陆大人看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能?保全他?性命。”
说着,沉霜冲曲瓷盈盈一拜。
曲瓷忙扶住她:“沉霜姐姐,你折煞我了,此事我会同沈白的。”
“多谢陆夫人。”沉霜起身,便要告辞离开了,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又蓦的回头?,突然浅浅笑了笑:“多谢陆夫人,让我了了夙愿。”
“嗯?”曲瓷一脸不解。
沉霜却笑笑,并未再答话,径自走了。
曲瓷转头?去看孟昙。
孟昙其实也不明白,但见曲瓷看着他?,便挠了挠头?道:“属下也不大明白,只是?听沉霜姑娘说,若他?肯如实供述薛定山的罪行,她便嫁给他?。”
“然后薛峰就答应了?”
孟昙点点头?。
“这——”曲瓷瞠目结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不成?,薛峰早有求娶之?意,但沉霜不肯嫁,如今薛定山出事了,沉霜不忍他?再执迷不悟,用婚嫁之?言劝薛峰浪子回头??
孟昙又道:“薛峰说要见公子。”
这是?个急事,曲瓷不好再阻拦,便让孟昙进去了。
人证物?证,外加薛峰的口中,这次赈灾粮银贪污案,光钦州大小?官员涉案其中的,便有十来人,这些官员被抓的那天?,百姓们拦路,个个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曲瓷立在驿馆里,都能?听到外面震天?的怒骂声,陆沈白和晏承两人倒是?很平静。
晏承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歪在椅子上,懒洋洋道:“陆沈白,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了,直接按照畏罪自杀报上去得了。”
这几天?,陆沈白还在查薛定山的死因。
但查来查去,始终只有一个——疑似急症身亡。
陆沈白眼脸下垂,望着茶盅中浮沉的茶叶,淡声道:“叶侍郎倒台之?后,薛定山却没有半分收敛,他?上边定然还有别人。”
“本王也知道有别人,可关键是?,现在薛定山死了,”晏承双手一摊,做无奈状:“我们总不能?请个大仙来,招魂问一问,哪个王八羔子在上面罩着他?吧?”
曲瓷叹了口气,轻声问:“薛峰那边也没线索?”
陆沈白摇头?。
“他?不是?薛定山的心腹么?怎么——”
“要本王说,你也别倔了,”晏承打断曲瓷的话,施施然站起来:“叶侍郎都倒台了,那人连个狐狸尾巴都没露出来,说明人家官位不低,你一个小?翰林就别想着蜉蝣撼树了,赶紧把这堆烂摊子收拾完,回盛京才是?正事。”
说完,晏承转身走了。
院中只剩下陆沈白和曲瓷两个人了。
沉默片刻,陆沈白问:“阿瓷,你怎么看?”
“官场上的事我不懂,”曲瓷笑了笑,握紧手中的茶盅:“如今贪污案是?查清了,但我们还要处理善后事宜,沈白既不信薛定山是?患急症死的,不妨在这段时间先找凶手,找到凶手,答案自然就揭晓了。”
陆沈白轻轻颔首,起身要走,又被曲瓷叫住:“我这几日施粥时,有百姓在央求,说不忍亲人曝尸荒野,想去丰阳山上,为亲人收敛尸骨。”
“好,我这边便下令让开城门。”
当天?中午,闭了数月的钦州城门终于开了,百姓们纷纷涌到丰阳山上,为逝去的亲人收敛尸骨,一时丰阳山上悸哭连连,传的城内都能?听见。
岁岁在院里追麻雀玩儿,正跑的不亦乐乎时,听到哭声时,蓦的停下来,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曲瓷:“姑姑,城外怎么有人在哭啊?”
“他?们在接自己的亲人回家。”
“可接亲人回家为什么要哭啊?”岁岁理解不了。
这种事,曲瓷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岁岁,便伸手将她抱起来,轻声道:“岁岁还记不记得爹爹?”
“记得,爹爹对岁岁可好了,可后来,他?生病了,跟娘一样?的病,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拉走了,之?后,之?后岁岁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说着,岁岁抬手揉了揉眼睛,抽噎道:“娘跟我说,爹爹去看病了,可我知道她在骗我,爹爹死了,跟小?豆子的爹爹一样?,都死了。”
曲瓷眼眶一酸,紧紧抱住岁岁,拍着她的背心轻哄着。
丰阳山的尸骨很多,面目依稀能?辨认的,都被各自的亲人领回去了,剩余那些尸体腐烂无人认领的,便由官府派人统一掩埋。
那其中就有岁岁的父亲。
曲瓷想着,岁岁去了盛京之?后,再难回钦州了,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岁岁出城祭拜去了。
岁岁许久没出门了,一出来,看什么都新鲜,撩开车帘,趴在窗边不住朝外面张望,马车一路行过,外面的交谈声也飘了进来。
不少百姓都在议论薛定山的死。
“呸!那种贪官,让他?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便宜了他?!”
“谁说不是?!我听说啊,盛京里有一种刑罚,叫活刮——把人的肉一刀一刀刮下来,人还不断气,要我说,就该让他?们这种贪官尝尝滋味!”
“就是?就是?!”
有人附和,有人感叹:“这次老天?爷总算开眼了,派了两个好钦差来,要是?再像上次那个什么狼来,咱们怕得死绝喽!”
岁岁转过头?来,兴高采烈道:“姑姑,他?们是?在夸沈白大人哦!”
曲瓷笑了笑:“嗯,姑姑听见了。”
马车一路出城,往丰阳山的方向驶去。
去了之?后,发?现拜祭的人很多,岁岁不明所以,但还是?学着别人,跪在坟前上香烧纸,末了,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回到曲瓷身边。
拜祭完了之?后,曲瓷又带着岁岁回城。
一行人刚走到城门口,便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突然栽到了地上,周围人扭头?看了一眼,齐齐漠视躲开了,没有人愿意上前搀扶。
“姑姑,姑姑,他?好可怜,我们帮帮他?,好不好?”岁岁晃着曲瓷的胳膊。
“好,”曲瓷笑了笑,道:“孟昙,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孟昙应了声,勒停马车,上前去帮忙。
曲瓷掀开帘子朝外看去,这才注意到,那人腿上长了很多冻疮,一双脚也全是?脏污血痕,脚底板肿胀得老高。
看着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徒步而?来的。
孟昙走过来道:“夫人,属下问过了,那人是?钦州人,其余的,还没来得及说,便晕过去了。”
钦州人?莫不是?先前从钦州出逃的百姓?
曲瓷道:“既然是?钦州人,那就把他?带进城,送去粥棚那边。”
进了城,他?们又去了趟粥棚,等回驿馆时,已是?中午了。
岁岁折腾了一早上,半路上就睡着了,曲瓷将她送回房中再出来时,正好碰上步履匆促的晏承。
“王爷,这是?要去花楼?”曲瓷迟疑问。
贪污案查清楚之?后,晏承又过起了他?醉生梦死的日子,成?天?往花楼跑,听到曲瓷这话,他?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你见过哪家花楼白天?开张的?”
“那王爷,您这一脸焦急的是?要去哪儿?”
“去前厅,听说杀薛定山的凶手抓到了,本王想去瞧瞧,这个凶手有多厉害,竟然能?在孟昙眼皮底下,悄无声息杀了薛定山。”
曲瓷一听这话,立刻跟着晏承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