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人间疾苦(1 / 2)
濮城的雨连下了两天,容允的情况不见好转,甚至一天比一天糟糕。
极度缺乏的医疗器械和药品让受伤的人?们几乎陷入了绝境。
然而更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
被?丧化兽抓伤咬伤又?没能及时注射血清的人?们,开始陆续出现了丧尸病毒侵染的症状。
他们的皮肤上慢慢出现大片的溃烂青斑,开始神志不清地四处游荡。
肖深蔚从紧闭的窗户朝外看了看,知道这座城市开始陷落了。
不出三天,这里就会变成一座遍地丧尸的死?城。
他们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身上仅剩的一支血清被?用在了容允身上,只是伤口的发炎让容允开始发烧。
持续的低热让容允整个人?都?失了精气?神儿一般,苍白着嘴唇,昏昏沉沉的。
只是他一直握着肖深蔚的手没有松开。
仿佛他一松手肖深蔚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肖深蔚抢了一辆越野车,从濮城出发一路向西。
离这里最近的大型聚居地,就是大兴。
小孩想?跟着他们走,被?肖深蔚以路上过于危险为由拒绝了。
跟着城里的幸存者大部队,他会更安全。
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回?突然进入丧化状态。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砰砰作?响,受伤让容允的信息素味道肆无忌惮地在车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
肖深蔚握着方向盘,竭力让自己集中精神不要去注意空气?里的异动。
但是这很难。
他给自己扎了一针七号因子,却发现起到的作?用不大。
他还是很饿。
饿到脑袋都?开始空白,只想?将牙齿刺进身边这个散发着迷人?味道的alpha身体里。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肖深蔚松了方向盘慢慢凑了过去。
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回?响着。
……吃掉他,吃掉他……
……好香……
……好饿……
冰凉的牙齿在容允因为发烧而滚烫的脖颈上摩挲着。
容允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朦胧中肖深蔚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肖深蔚……”
“醒醒……肖深蔚……”
“!!!”
肖深蔚眨眨眼,急喘着清醒过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差一点点……
差一点点他就……
肖深蔚咬紧了牙齿,继续开车: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抵达大兴。”
不知道是对容允说?,还是在跟自己说?。
荒原里的积雪并?没有化去,入目皆是刺眼的白。
空气?里的味道像是毒药一般,一点点侵蚀着肖深蔚的心?智。
他不断地咬着自己的手臂,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高烧让容允几乎一直在昏睡状态。
无数次肖深蔚被?信息素冲昏了头脑即将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前,他总能逼迫自己从混沌中醒来。
然后雨停了,车子也耗尽了燃料抛锚了。
肖深蔚带好指南针和水壶,以及一些零碎的干粮,背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容允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大兴的方向而去。
从白天走到黑夜,又?从夜色里走到黎明。
他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一路飞到大兴。
容允身上的绷带要经常换。
他的身体滚烫,却不住地喊冷。
肖深蔚抱着容允的身体手足无措,想?要握紧容允的手,却发现自己手又?太冰。
最后只能隔着厚厚的衣服和睡袋把容允裹在怀里,眼睛里尽是红色的血丝。
他说?: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冰了,不能用身体温暖你……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对不起,我爱你……
容允的唇苍白得像是干枯的花瓣,肖深蔚只能时不时地用水给他润唇。
这个人?烧到几乎神志不清,却在昏迷时嘴唇微微翕合着。
肖深蔚凑过去听,才发现容允一直念叨着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肖深蔚……”
“……肖深蔚。”
一瞬间,肖深蔚觉得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酸涩感。
这个人?大概爱他爱到了骨子里,梦里嘴里,心?心?念念都?是他。
只是肖深蔚已经快要不能控制自己了。
他最怕的不是道阻且长路远马亡,而是某天突然惊醒,发现容允已经被?失去了意识的自己伤害。
那样他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赶路的日子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对肖深蔚来说?都?是煎熬。
他能抵抗住一切,除了诱惑。
而现在,这个巨大的诱惑正趴在他的背上,昏迷不醒。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饱餐一顿,获得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满足。
肖深蔚险些没能走到大兴。
他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冰凉的身体和泛青的指甲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他现在是一头丧尸。
他的脑子总是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手臂上满是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的深深咬痕。
他背着容允一刻不停地走了五天五夜,最后终于在黎明之前抵达了大兴城下。
新的城墙很坚固,城上还闪着盈盈火光,那是执勤的城卫兵。
容允睡得正熟。
肖深蔚弯下身轻轻吻了吻容允干枯的唇瓣,从怀里拿出那只小木雕放到了容允的手心?。
“……肖深蔚。”
睡梦中的容允眉头轻轻皱起来,抬手握住了肖深蔚的手腕:“……别走……别离开我……”
“……”
肖深蔚眼眶一酸,几乎就要点头答应,一低头却看到了自己苍白的手指。
……对不起,我会伤害你……
“容允,好好活着。”
肖深蔚在容允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伸手将容允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泪水盈了满眼。
“我爱你。”
“砰砰砰——”
肖深蔚敲响了城门,看到了城头靠近过来的火光,才转身藏进了夜色里。“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