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旧恩仇(1 / 2)
众人?静了片刻,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周翡忍不住想起方才纪云沉看她的那个眼神,便扪心自问道:“如果是我?,我?会干出这?么冲动的事?吗?”
想了想就觉得不可?能——反正她也打?不过,下战书也是丢人?现眼。
周翡这?么一琢磨,心里不由得有点凄凉,只?好又自我?安慰道:“反正南刀的传人?又不是我?,是我?娘,我?娘总比他混得好多?了。”
李瑾容要是知道她有这?么个想法,估计能请她吃一顿皮鞭炒肋条。
纪云沉不吭声了,殷沛却?来了劲,大言不惭道:“可?笑,就算我?爹带伤应战,照样?能打?得你满地爬!”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脸一言难尽,连吴楚楚都快听不下去?了。站起来足有房高?的一个大小伙子,张嘴就是“我?爹这?我?爹那”,将自己的出息兜了个底掉,还阴阳怪气不知道寒碜。
唯有周翡,悚然发现方才自己心中所想居然和这?小白?脸异曲同工,忙以人?为鉴,默不作声地低头反省去?了。
纪云沉也没生气,坦然道:“不错,我?不是殷前辈的对手……我?岂止在武功上不是他的对手?”
谢允端着热过的米酒碗在掌中转着圈捂手,缓缓地说道:“纪大侠,言语好似飞沫,有忠言如良药的,也有见血封喉的、勾魂乱魄的,出得人?口,入了你耳,一旦你往心里去?了,便是让人?无形中摆布了你。人?心险恶处,譬如九幽深谷,别人?心机千重,算你一片赤诚,你那时?年纪又轻,一时?冲动上当,本不必太自责。”
纪云沉沉默地冲他拱拱手以示谢意。
殷沛却?跳起来大骂道:“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满门被灭是什?么滋味吗?”
周翡忽然想起吴楚楚跟她说过的“端王”的来历,立刻下意识地看了谢允一眼。
只?见谢允脸上依然是一片好脾气的宁静,连眼神也不曾波动一点,甚至还带着一点迁就似的笑容,仍是十分心平气和地对殷沛道:“殷少侠,冤有头,债有主,你讨债讨错人?,别人?纵然看你可?怜,不怪罪你什?么,你就能当自己赢了吗?那真正的始作俑者岂不是要笑你傻?”
殷沛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居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多?谢公子替我?开脱,”纪云沉说道,他倒是没听见闻煜在客栈外面对谢允口称“端王”,只?听见白?先生嚷嚷什?么“三公子”,便也跟着口称“公子”,接着又说道,“但纪某确实犯了错,欠了债,没什?么好抵赖的。”
周翡这?会才知道谢允方才那句“至少人?品还不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倘若还知道羞耻,还能坦然认罪,那不管他看起来多?不痛快、多?优柔寡断,当不成英雄,也不至于是狗熊了。
“后来我?才知道,我?无端挑衅之前,殷前辈刚刚打?发过北狗,当年身?上本就带了伤,又遭我?逼迫,不得已带伤而来。可?即使这?样?,我?仍然不及,比武时?,他本可?以杀我?,却?宁可?震碎自己的剑,让自己伤上加伤,也没把我?怎么样?。我?记得他当时?说过一句话……”
周翡问道:“什?么?”
“他说‘虽说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可?以后几十年,必定是不好过的年头,你们这?些后生们,往后有的是刀枪火海要闯,怎能无端折在我?手里?’”
周翡端着酒碗放在鼻端,一时?居然忘了喝。
纪云沉目光沉沉地盯着手中的米酒,他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曾经容易得意、容易冲动,或许心气有些浮躁,却?又热血讲义气,一句投机,就能和别人?一起喝个四脚朝天,两句不和,便又能抽刀拔剑大打?出手。
不过二十年的风霜,足够将石头磨成砂砾,也足够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了。
“我?虽然败在殷前辈手下,却?心服口服,自然要将人?家的孩子送回去?。”纪云沉说道,“不料我?带着阿沛返回殷家庄的时?候……”
殷沛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可?怕。
周翡想了想,问道:“所以当时?有人?利用你消耗山川剑,在你走之后,又立刻偷袭殷家庄——那会是谁?”
因为方才纪云沉说殷闻岚在和他比武之前,曾经跟北斗的人?动过手,山川剑是绝代高?手,说不定武功还在李徵之上,殷闻岚受了伤,跟他动过手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北斗不太可?能一边设局,一边赔本打?前战。
纪云沉灌了自己一口米酒,却?没答话。
花掌柜忽然大声道:“兄弟,到了这?地步,你还护着这?小子!有什?么不能说的?不错,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当年害殷大侠的人?不少,这?些年我?们兄弟隐姓埋名,就是在追查当年的真相?,催逼殷家庄投效伪朝的北狗算一个,当中又有不少跟着他们浑水摸鱼的无名小卒,那便不提了,除此以外,还有一方也是主谋之一——殷沛,你可?听好了,就是你认的那好干爹!”
周翡以为殷沛又得跟让人?踩了尾巴的土狗似的,跳起来狂吠一通,谁知殷沛却?紧紧地闭了嘴,除了阴恻恻地看了花掌柜一眼,什?么都没说,看他的神色,竟然好像不怎么意外。
花掌柜冷笑着用仅剩的独臂拍了拍纪云沉的肩头,说道:“瞧见没有,现在你看明白?自己养大的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纪云沉两口把一碗米酒灌进了嘴里,不知是因为喝得太快,还是别的什?么,脸上从眼眶一路红到了额头,额角的筋张牙舞爪地露出形迹来,几欲破皮而出。
花掌柜恨声道:“这?傻子满心愧疚,二十余年来没睡过一宿好觉,发誓再也不跟人?动武,除非手刃仇人?——还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地养大了这?条白?眼狼。”
殷沛冷笑道:“怪就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吧——敢问花大侠,你要是知道养父就是害死你一家的人?,你还能继续装孝子贤孙吗?”
花掌柜不待见他恐怕不是一天两天,慈祥的胖脸上硬是绷出了些许怒目金刚的意味:“我?哪有这?能耐,我?看你这?一套倒是做得十分熟练,真是英雄出少年。”
纪云沉:“行了!”
花掌柜陡然将手中酒碗一摔,指着纪云沉对殷沛道:“你当年突然不告而别,可?知他是怎么找你的?他就差将三山六水每个石头缝都翻个底朝天了!后来你去?而复返,我?见你神色阴鸷,眼神不对,几次三番提醒他要小心,这?小子偏不听,怎么样??中山狼咬一口疼吗?被迫自断经脉好受吗?”
这?边本来好好地回忆着峥嵘岁月,突然吵起来了。
周翡谢允吴楚楚三个人?完全接不上茬,只?能大概从这?吵吵嚷嚷中拼凑出了一点真相?——殷沛无意中得知殷家庄覆灭和纪云沉有关系,因此愤而出走,在外面不知遇到了什?么,总之被青龙主捡去?了,每天学习怎么做一代魔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心术不正”这?方面上,果然是天赋异禀,初出茅庐,就成功暗算了纪云沉,害他自绝经脉。
纪云沉“腾”一下站了起来:“都休息够了,我?送你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