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计划(2 / 2)
不待她回答,便执起酒壶,斟了一杯,从窗子里递了过去:“怎得今日来得如此焦急?”
他的腔调由始至终都冷极,只是,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关切掠过。
文非墨接过酒,一边啜着,一边往屋里走:“殿下,事情有变,文时雨脱离了我们的控制,恐怕会坏了我们的大计。”
“哦,是吗?”李隆盛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啜了一口,似是此刻除了这酒,什么都不在他的心上。
“殿下——”文非墨不由有些急躁了。她刚饮了酒,黑眸被酒气熏得晶亮,面上两抹绯霞衬着白雪般的脸,美得让人心跳。
李隆盛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意味深长的说出四个字:“该放狗了。”顿了下,又说:“你该走了。不然该被怀疑了。”
文非墨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肯再看自己。她也知道,既然他开了口,她便该离开了,只是,她冒着风雪而来,却连坐都没来得及坐下……
她心中禁不住有些委屈。
她看不懂他的心思。
她是真心爱慕他。便是他立刻要了她,她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可是他却一直只是淡淡地对着自己。
不过,再怎么幽怨,文非墨毕竟是大家闺秀,自然做不出那等曲意迎合之事,当下很是节气地应了声,便向外走去。
他想称帝,她便为他绸缪,哪怕目下,只能当一个不能见光的……盟友,也足够了。
白色的身影,披着嫣红的披风消失在门外。纷扬的大雪毫无征兆降下,不消片刻,便将车辙的痕迹掩盖无踪。
小院中,只留下文非墨身上淡淡清冷荷香,若有似无萦在李隆盛鼻端。
若说冬日里最为享受的事情是什么,文时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
吃过早饭,待消食之后,文时雨便一头扎进了被窝里不愿再出来。
暖色瞅了眼慵懒如猫的文时雨,颇为不赞同的摇摇头。将屋子里重新收拾整齐,暖色拿起绣架,坐在屏风外的榻上开始未完的绣品。
这些日子,李素素经常来找文时雨,无意中抱怨了一句:“时雨姐姐这里的碳好生呛人。”
当日这话便传到了文伯阳的耳朵里,第二天的时候,周锦阴沉了一张脸,吩咐了管事将文时雨屋里的碳换成上好的银丝碳,又一脸阴沉的离开。
文时雨自然是不知道当夜文伯阳究竟说了什么的,毕竟是夫妻房内的话,她便是想了解,也没那个脸皮去偷听。只不过,在她看到管事命人送来的银丝碳之后,满意一笑,而后,便让暖色将那几块浇了些许雪水的黑炭丢到了后院的荷花池子里。
换了银丝碳之后,屋子里明显洁净了许多,呼吸之间也畅快的很。文时雨将藕荷色的帐子挂起来,整个人窝在被窝里,只露了一只小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暖色将最后一针绣上,去掉绣架,将手中的绣品展开,兴冲冲道:“小姐,快看好不好看?”
文时雨抬眼看去,见暖色绣的竟是一副百鸟朝凤图。她脸色一白,只觉得寒意铺天盖地而来。
她永远也忘不了,前世暖色是怎么死的。
“文时雨,我就是要你看着,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是怎么一个一个离你而去的!”
彼时的文非墨,任由银针深深的刺入掌心,不顾那滴滴答答落下的血迹,一脸狰狞的看着文时雨,一字一顿地笑言。而她身边的地上,扔着一副精美绝伦的百鸟朝凤裙——那是暖色,奉文非墨之命绣的。而文非墨掌心的银针,就插在那百鸟朝凤裙上。
文时雨清晰的记得,那一年的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她也在昭阳殿外跪了三天三夜。可直到她昏迷过去,也没有见到李隆盛一眼。
她终究没挽回暖色的性命。
待她醒来之后,得到的便是暖色以被处死的消息,再三追问之下,身边的小宫女才满眼惊恐道:“暖色姑姑被处以火烙之刑,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
仿佛有一把尖刀插入她的心脏,而后慢慢旋转,将她的心凌迟成寸寸碎片。
也是,一个为了“真爱”,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都能不顾的男人,对发妻的身边人又怎会手软。
时雨禁不住冷笑出声,每一次回忆起前世相关的事,她的心都像是再次被凌迟了一遍。
暖色看着她脸色突然发白,不由担忧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说着,她将手中的绣品收起来,走过来摸她的额头。
文时雨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床单,好一会儿回神,压着心里的寒意,缓缓笑道:“没事。这绣品好看的紧呢。”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男子喘息的声音,隔着厚实的棉帘飘了进来。下一秒,李隆昌便挑帘而进。
“时雨,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李隆昌显然没想到文时雨这个时候还会窝在床上,一个了字生生的卡在了喉咙,变了音调:“你怎么现在还没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