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黑魔法(1 / 2)
西里斯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他站在格里莫广场12号老宅的地下厨房,通过小门望见母亲和父亲坐在餐室的长桌边,正恶毒地讨论着如何将唐克斯一家吊死。西里斯握着魔杖冲进门内,想要威胁这对毫无人性的夫妇,却忽然发现他们穿着他父母的衣服,却长着阿米莉亚·帕金森和雷古勒斯的脸。这时端着盘子的家养小精灵克利切尖声尖气、像个姑娘似的说起话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他的语气傲慢而又冷淡,一点儿不像他平时怨毒的口吻。西里斯朝他看过去,惊愕地瞧见克利切那瘦小而又干瘪的身体上顶着艾尔维拉的脑袋,她嘲讽地拿她那双蓝眼睛斜视他,然后走到帕金森和雷古勒斯身边,恭敬而甜蜜地谄媚道:“主人,这是你们的碳烤麻瓜肋骨!”
她手里的盘子上,一块看起来像是骨头的东西滋滋冒着油花。
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西里斯喘着气惊醒了。
心脏还在像打鼓一般猛跳着,他一身冷汗地坐在格兰芬多宿舍的四柱床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急促的呼吸,从这邪恶的梦境中缓过劲来。
帷帐的缝隙里透着灰蒙蒙的天光,宿舍里静悄悄的,少了莱姆斯的呼吸声,只剩下彼得翻身的声响和詹姆让人听不明白梦中呓语。西里斯摸到床头的手表看了看,才刚到早上六点。他为刚刚的梦感到烦闷不已,此时已全无睡意,只好爬起身换上校服长袍,打算去公共休息室透会儿气。
然而窗台上站着的一只猫头鹰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只褐色的斑点猫头鹰,它不知已经在那儿站了多久,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嘴上叼着一封信。西里斯走到它身边,它便安静地伸出脖子,把信递给他。信是安多米达寄来的,西里斯抚摸了一下那只猫头鹰,便坐回床边将信拆开,迅速浏览了一遍。
安多米达怀孕了,将在八月份生产。她邀请西里斯到时上她家做客,还托他代她转达对他朋友们的邀请。
“非常欢迎你那些参加了婚礼的朋友一起过来,”她在信中写道,“我也很喜欢那几个小朋友。”
盯着信上的“小朋友”瞧了一会儿,西里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知道他得跟艾尔维拉说说这件事,但他现在并不想见到她、同她说话。星期五这天,格兰芬多本来是没有要和斯莱特林一块儿上的课的……他们可以不用多聊,即便碰巧在走廊里打了照面,也只需要简单打个招呼就好——这种情况才是西里斯期望的,如此一来他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忘记昨晚在图书馆的尴尬,以及消化那个让他莫名产生火气的梦。
“西里斯……”这时彼得从帷帐后面钻出脑袋,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你起得好早啊。”
只剩詹姆还在呼呼大睡了。西里斯从床脚的笼子中捉出打着瞌睡的小火龙,悄没声儿地来到詹姆的床边,掀开帷帐飞快地把小火龙塞进了四仰八叉地睡着的詹姆领口里。这个早晨因此变得格外热闹。
他们三个打打闹闹地来到礼堂时,早餐时间才刚刚开始。四个学院的长桌上都只有寥寥几个人影,西里斯原以为来得这么早不会遇上艾尔维拉,却还是在斯莱特林的餐桌边发现了她的身影:她正和她那个叫达芙妮·怀特的室友坐在一起,一边从盘子里夹咸肉,一边笑着说着什么。
西里斯觉得艾尔维拉脸上的笑容非常刺眼,让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梦里她尖声尖气地对帕金森和雷古勒斯说话的场景,尽管此刻艾尔维拉身边并没有这两个人的影子。
“那是穆尔塞伯吗?”詹姆突然问道。他忙着把两个鸡蛋夹进自己的盘子里,眼睛却一个劲地往斯莱特林长桌那边瞟。
“谁?”西里斯皱眉,也往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鸡蛋,没有收回落在艾尔维拉身上的视线。“跟维拉的室友说话的那个,”詹姆已经开始把煎鸡蛋朝嘴里送了,每句话都说得含混不清,“噢,是他,真恶心。他不会是想泡维拉的室友吧?”
西里斯这才注意到有个身材结实的金发大块头坐到了达芙妮·怀特身边,他是斯莱特林三年级的穆尔塞伯,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守门员。穆尔塞伯并没有留意格兰芬多长桌这边的情况,他一面给自己倒橙汁,一面不停吧嗒吧嗒嘴说着什么,脸上神情得意,完全没有发觉达芙妮·怀特表现得兴致缺缺。看起来,他的确像是想要泡她。
“她,她还挺漂亮的。”彼得小小声加入他们的讨论,水汪汪的小眼睛畏畏缩缩地望向达芙妮·怀特,“我是说……琼斯的那个室友。”
西里斯和詹姆的目光于是都转向怀特。詹姆刚才正盯着穆尔塞伯打坏主意呢,他讨厌这个大块头在魁地奇赛场上恶劣的犯规行为,现在满脑子转的都是如何让穆尔塞伯下一场比赛没法上场。这会儿听见彼得的话,詹姆才想起去打量达芙妮·怀特。
“呃,是啊,她长得还行。”他突然发现了这一点,纠起眉头勉强承认,目光不自觉快速地从她胸口滑过,“不过肯定还是伊万斯更好看。斯莱特林长得再漂亮也是斯莱特林……嗯,不过她确实挺漂亮的。”
达芙妮·怀特有一头如瀑的金发,光泽可鉴。她的脸很小,皮肤很白,五官精致可爱,一双大大的蓝眼睛非常灵动。更重要的是,她似乎比周围同龄的姑娘都发育得更快更好一些。如果他们早一点留神这个姑娘的话,会发现她从一年级开始就是全年级最受男生欢迎的女孩儿。
“她好像和琼斯关系挺好。”彼得又鼓起勇气说道。
“艾尔维拉跟谁关系不好?”西里斯冷冷地接话,刻意从脑中抹去了帕金森的存在。他并不觉得达芙妮·怀特有多好看,这个姑娘显然也是个典型的斯莱特林,尽管有几分姿色,也依然是一副狡猾而又惹人厌的面相。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艾尔维拉身上。在穆尔塞伯跟怀特讲话的时候,艾尔维拉就坐在一旁安静地吃早餐,她慢条斯理地把叉子上的咸肉送进嘴里,用餐的动作优雅得令西里斯心生烦厌。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一年级第一个学期时詹姆老想着把她拉到格兰芬多的餐桌上了:她原本就已经足够斯莱特林,如果再长期待在那群人中间,只会近墨者黑。
因此吃过早餐后,西里斯抛下詹姆和彼得先一步离开礼堂,在走廊叫住了艾尔维拉。
“艾尔维拉。”
距他几步之遥的艾尔维拉停下脚步,回头对他露出一个惯常的微笑:“早上好。”
那个达芙妮·怀特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了两句,便带着正拿轻蔑眼神看着西里斯的穆尔塞伯先行离开。西里斯走到墙边,示意艾尔维拉过来。等她走到他近旁,他才低声开口:“安多米达邀请你们暑假去她家。”他瞥见她脸上意外的神情,“她怀孕了,不出意外的话孩子会在八月出生。”
“真的?”艾尔维拉看上去很惊喜,那双水盈盈的蓝眼睛愉快地弯成月牙的形状,西里斯只同她对视了一秒,便迅速把视线挪开。他又记起昨晚看她眼睛时的古怪感觉,眼下他没法直接接触她热切的目光,那会让他十分不自在。
他开始强迫自己对墙边的盔甲发生兴趣。
“太好了,她一定很高兴。”他听到艾尔维拉语气轻松地说,“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卡丽娜的,她一直想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生宝宝。”
那些生锈的盔甲没能真正引起西里斯的兴趣。他听着她轻快的语调,不禁为自己的反常感到懊恼。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烦躁地告诉自己。梦是假的,她那双蓝眼睛也还是跟以前一样。虽然他不喜欢她有些斯莱特林的特点,但他们已经是朋友了,他有什么好躲躲闪闪的?
艾尔维拉的声音还在他耳边继续:“他们决定在什么地方生产?麻瓜医院吗?还是圣芒戈?我不是歧视麻瓜的技术,但是我听妈妈说过,麻瓜女性的分娩过程相当痛苦,还是比不上巫师借助魔法分娩……”
西里斯没有仔细听她的话。是啊,他想,没什么不一样的,艾尔维拉·琼斯依旧是艾尔维拉·琼斯,她的眼睛又不会喷射毒液,他干嘛要躲着?于是西里斯又将视线转回了艾尔维拉脸上。他对上她的目光,再一次不可避免地瞧清她眼中的自己时,心跳还是不正常地加快了一瞬。
平时总跟詹姆他们在一起,西里斯很少注意单独和艾尔维拉相处的时候,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她说话时总会礼貌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所以尽管他刚刚仿佛是在观察旁边的盔甲,她也没有转移视线。这样专注而认真的注视,就好像她眼里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把这个人的话听进耳朵里、只把这个人的情绪放在心上。
她习惯拿这种眼神看每一个平心静气同她交谈的人,只不过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他而已,一点儿也不奇怪。
那种古怪的感觉消失了,西里斯觉得心稍稍沉下来。他好像松了口气,但又不完全感到轻松。有一种更复杂的感觉油然而生,不过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因为他现在已经可以像从前那样正视她的眼睛了。
“……所以,我建议唐克斯夫人还是去圣芒戈比较好。”艾尔维拉似乎终于发表完了她的高见。
“我会告诉她的。”西里斯习惯性地将空着的手插进兜里,“你们暑假没有别的安排吗?”
重新审视她的脸,他发现她的确没有他印象中的那么瘦。这一个多月来艾尔维拉的脸颊饱满了不少,不再像去年圣诞节前那样憔悴消瘦。她最近似乎状态不错,脸庞红润、双眼有神,西里斯甚至才留意到她皮肤其实不错,不像有的姑娘那样长出粉刺……而且,同样是蓝眼睛,她的眼睛比那个什么怀特的要好看多了。
“我们能有什么安排?”艾尔维拉奇怪地问他。她好像以为他是在问琼斯家会不会出去旅行。
“我是说汉特。”西里斯回答,他的目光又落在她的眼睛里,“这个暑假他还会不会教我们黑魔法防御术?”这一学年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又是个不靠谱的疯子,他们不仅没学到什么实战知识,连理论内容都汲取得不多。
“噢,不一定。他最近很忙,不知道休假能不能安排在假期。”她微微皱起眉头,“你暑假还是会去詹姆家吗?”
提到这个,西里斯的脸色略微阴沉下来。
“我在布莱克家的宅子待不下去。”他说。
他早跟詹姆说好了,就算到时候他被关起来,詹姆也会想办法把他弄出去。
艾尔维拉读懂了他的脸色,没有继续追问他的打算:“那正好,我们到时可以一起去唐克斯夫人家。”说完她对他一笑,“我得先去教室了,回头再聊吧。”
接着她便点点头转身离开,却在刚走出两步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对了,昨晚那张卡片,”她说,“我觉得你还是得实事求是一点,西里斯。我给你的礼物可没有丑化你的形象,我还特意把你画得很酷呢。”
西里斯不悦地挑眉,回望她的同时再好好看了看她的脸。他在考虑是该虚情假意地夸她一句漂亮,还是该讽刺她不识好歹。
然而在他开腔之前,艾尔维拉脸上便已经绽开一个狡黠而愉悦的笑容:“不过谢谢。虽然你把我画丑了,但我很喜欢。”而后她便转过身走了。不发一言地站在那排锈迹斑斑的盔甲边,西里斯眯眼消化着她最后那句话,拿不准她到底是在嘲笑他的画技,还是在感谢他的礼物。昨晚把那张卡片送给她的时候,西里斯本意是证明自己的能耐比莫林·霍克更大,而她认为他那盏玻璃罩玫瑰跟霍克的不一样,完全是在犯蠢。